深埋的记忆(第2/3页)

  身体的疼痛击碎了似幻似真的梦境,清醒过来的牧可怔怔地望着那双与妈妈全然不同的眼晴,忽然哀伤而茫然地问:“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赫忆梅哑然。

  “妈妈嫁给他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她忍受着寂寞撑起一个家守着爷爷奶奶过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他们只见过五面,这三年里你代替了她出国留学了……”惨白着脸的牧可收回手,目光是罕有的尖利:“妈妈承担了八年的两地分居,陪伴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从团部到师部,再到……”

  牧可哽咽了,强压住几欲夺眶的泪,她终于忍不住质问道:“最艰难的日子是妈妈在背后支持他,你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坐享其成?你有资格获得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吗?你有吗?”

  一向懂事忍隐的牧可忽然有些失控,她忘了还打着点滴,抬手挥落桌上的玻璃杯:“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再说一次,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你该请求原谅的人是我妈妈,你的,姐姐!”

  玻璃杯“噼”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弹起来又落回去,扎得赫忆梅的心生疼。她根本说不出话,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摸摸牧可的头,最终又收了回来。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匆匆赶来的赫义城,后面跟着左铭煌,贺雅言和安以若。顾不得理会满地的玻璃碎片,赫义城三两步奔到床边将牧可搂住,贺雅言则握住她的手腕,方便左铭煌为处理手背上已经滚针的点滴。

  所有责备的话因她惨白如纸的脸生生压下,赫义城心疼地将牧可搂在胸前,以命令的语气说:“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你妈和你说过什么?不许你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母亲离世的阴影霎时笼罩心尖,隐忍被触及底线的牧可闻言猛地挣开赫义城的怀抱,同时抽回手自行拔掉了针头,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吼道:“不和身体过不去我妈妈就能活过来吗?能吗?”

  伴随着她的低吼,刀口终究被挣破了。看到病号服上渗出的鲜红血迹,赫义城心疼地将小小的她重新抱进怀里,以恳求的语气说:“可可,别这样,舅舅求你。”

  牧可从没这样过。强势惯了的男人,在面对异常脆弱的外甥女时感到无力。赫义城知道她心里有道极深的伤口,十多年都不曾真正愈合。和所有人一样,他竭尽全力避免去碰触,可总是在不经意间一次次伤害她,以爱为名,以原谅为借口。

  真的很疼,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剜心一般地疼。然而,牧可却没有哭,她仰起头呆望着壁顶,脸色越来越苍白。

  被赫义城抱躺回病床上,牧可安静地任由左铭煌为她处理伤口。整个过程,怕疼的女孩儿连眉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之后,她疲惫地闭上眼晴,虚弱地再没力气开口说话。

  安以若扶着赫忆梅坐在走廓的长椅上,望着脸色惨白的二婶,她欲言又止。长辈们的事情,连牧岩都不曾多说一句,她又怎么可能提及呢。

  等到牧凯铭和牧岩从院长室回来,赫义城将他们送到楼下,先对牧岩说:“童童不能没人看着,你们回去吧,今天我在这守着。”等他们夫妇走了,他搂了搂赫忆梅垮下去的肩膀。

  强自压抑的情绪迸发出来,赫忆梅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她自语般说:“是我对不起大姐,我……”

  “不是今天才知道会这样,既然当初选择了就得承担,没办法重来一次。”赫义城无奈的眼里浮起复杂的情绪,他看了看脸色沉重的牧凯铭,默了一瞬,才说:“除了可可,我身边没出现过别的女人,所以无法评价你坚守的爱情。我想说的是,你们都是我至亲的人,我很想谁都不偏袒,不过我也早表过态了,或许,你们真不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