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4/5页)

手在袖中颤抖,他负气道:“在爹爹眼里,我就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所有兄弟都是无辜的,他们每做一件错事都是被我陷害,既然爹爹这样猜忌我,又何必将彻查他们的重任交给我。”

他从来没有顶撞过官家,若是自己这回确实在四哥的事上动了手脚,那心里的不平还能减轻几分。正是因为坦荡,反倒生出了蒙冤之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这么多年的不满叠加起来,便让他有些口不择言了。

话出了口,忽然有些后悔,分明已经忍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在这时候与官家起争执呢。

果然官家拍案而起,“你做的那些事,还要朕细数?屡屡委以重任,是因为朕信任你,可你又做了些什么?口中冠冕堂皇,却在紧要关头疏忽了、大意了——你这样滴水不漏的人,会犯此等荒唐的错误吗?你这哪里是在为父分忧,分明是拿朕当傻子,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也许官家震怒,他说两句服软的话,认个错,这件事就遮掩过去了,可是他并没有。他说:“爹爹,你几时信任过我?我的七个兄弟,个个坦荡正直,只有我一人是洪水猛兽。这次四哥的事,我承认自己确实失察,但绝不像爹爹说的那样,有刻意构陷的嫌疑。爹爹难道看不出,这分明是四哥的诡计……”

可是没等他说完,便招来官家一声断喝:“住口!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诡辩,这次四哥若是不自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仪王原本还有千般万般的不屈,他要向官家解释,四哥并不是那样看着人畜无害,他也有他的算计。然而官家的态度,忽然让他意识到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官家根本不会相信。

他一瞬灰了心,垂着手道:“爹爹对我的猜忌从何而来,不就是从我母亲而来吗。我不明白,爹爹何以这样恨我母亲,夫妻之间,果真有那样的深仇大恨吗?”

结果这话招来了雷霆震怒,砰地一声,一块砚台向他砸来,他没有躲避,额角被重创,墨汁伴着鲜血淋漓而下,把他的衣襟都染透了。

官家暴喝:“滚出去!”

心在腔子里结成冰,他撤后两步,平静地向上长揖,然后从崇政殿退了出来。

门外候命的弥光被殿内父子间的对话惊出一身冷汗,见他迈出门槛,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惊愕之余忙抽出汗巾来给他擦拭,却被他抬手格开了。

他什么也没说,扬长而去,弥光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听见官家咳嗽,方匆忙返回了殿内。

明妆从禁中出来,得了皇后好些赏赐,吕大娘子欣慰不已,笑着说:“小娘子很受圣人喜欢,嫁入帝王家,势必要找一靠山,圣人是一国之母,有谁能比这个靠山更稳固呢。”笑罢了忽然又嘀咕起来,“咦,先前庆国公可是在东华门上戍守?我家官人昨日还说要请他上家里赴宴,我怎么给忘了……”

想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吕大娘子敲敲脑壳,叹了口气。

马车就在前面,让中黄门把东西运上车,一路把明妆送到家,商妈妈和赵嬷嬷在门上等着,见车来了忙上前接应,喋喋向宰相娘子道谢:“今日又偏劳大娘子了,没有大娘子,我们小娘子怕是不得周全。”

吕大娘子摆手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临走又嘱咐了一句,“过两日要来请期,到时候别忘了把袁老夫人请来。”这才命小厮驾车返回韩府。

女使源源将赏赐搬进去,午盏上来携了明妆问:“小娘子,宫里怎么样?吓人吗?还有圣人,和气不和气?”

明妆打趣道:“屋子比咱们家大,伺候的人比咱们家多。至于圣人,和气得很呢,否则哪能赏我这些东西!不过唯一可惜,没有见到官家……”

没有见官家,就没有机会见到弥光,这重重宫阙禁卫森严,要想图后计,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