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5页)

视线游移,不知应该落在哪里才好,最后垂下眼,正看见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生得也很好,骨骼清秀,指甲饱满。

仪王见她的视线一直在他手上盘桓,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你会看手相?”

明妆虚应了两句,“我不会看手相,不过觉得殿下的手长得好看,舞得了刀剑,也拨得了弦丝。”

可谁知这番话却引得仪王苦笑,“你觉得这手好看吗?”说着松开她,慢慢转过手腕张开掌心摊在她面前,“现在你还觉得好看吗?”

猝不及防地,两道深深的疤痕撞进眼里来,因有了些日子,蜿蜒的蜈蚣线变成了略深的肉红色,即便到现在,都能推断出当时曾受过多重的伤。

明妆倒吸了口凉气,不明白一位养尊处优的王,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她伸出手指,后怕地轻触了一下,“还疼吗?”

他摇头,“已经不疼了,只是提不起重物来,但我又惯用右手,所以常会觉得不便。”

“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她仔细盯着那两道可怖的疤,一道在掌心,一道在指节处,照着这个推算,应当是被双刃的东西伤着了。

果然他说:“上年道州兵谏,节度使率领麾下于潇水起事,我奉官家之命平叛。那一仗打得很不容易,兜鍪丢了,铠甲松了,手里的兵器也落了地,对方一剑刺来,我躲避不及,只好空手接刃。这伤,是剑身抽拽出来所致,当时手指没有被割断,已经是万幸了。战后治了很久,也不过恢复了六七分,其实我情愿这伤在手背上,丑陋一些,总比半残好。”他说着,轻轻蜷曲起五指让她看,脸上的忧伤也呼之欲出,垂首落寞道,“正是因为伤得很重,官家封赏了王爵作为安抚,可是我知道,官家心里并不看好我这个儿子,即便我做得再多,表现得再好,官家也都看不见。”

这是他第 一次向她坦露内心,正应了李判对他处境的评价。明妆看他神情沮丧,那种沮丧是装不出来的,她才知道为王为侯,并非她想象中的风光无两。

怎么办呢,先安慰他一下吧,“殿下别这么说,想是官家对你要求高,因此看上去格外严苛,并不是对你有成见,你是他唯一的嫡子啊。”

仪王却不以为然,“什么嫡子庶子……帝王家若是谈嫡庶,江山早就无人传承了。再说我阿娘不得官家喜欢,他们是一对怨偶,彼此间针锋相对,直到我阿娘过世都没有化解。我阿娘弥留时候,我曾去找官家,求他过去看看她,可惜……官家来的时候,我阿娘已经走了。我不敢怨恨官家,也不敢奢望爱屋及乌,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将一切做到最好,但事与愿违……”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无论我多努力,官家都不认可我。”

他忽然这样剖析内心,让明妆有些无所适从,若是拿父母之间的感情来说,自己比他还好一些,至少爹爹全心全意深爱着阿娘。袁家的家世,比起易家高了好几等,袁家祖上曾出过宰辅,易家能与袁家联姻,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爹爹很知道感恩,他常说阿娘是下嫁,他爱妻子的方式简直像在报恩。所以明妆以为官家与先皇后的感情应当差不多,毕竟原配夫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如今听了仪王的话,才知道至高无上的帝王夫妻,原来如此貌合神离。她倒有些可怜他了,他的满腹算计,好像也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不能说官家的坏话,明妆只好安慰他,“官家还是疼爱殿下的,无论如何,殿下已经是诸皇子中爵位最高的了。”

可他并不满足,“般般,我本该更高。”然而多余的话不便再说了,只是温存地告诉她,“有了父母的前车之鉴,我对待自己的婚事尤为慎重,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绝不会像官家对我母亲一样,你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