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9页)

午餐后,我回到房间,读了一会儿书就睡着了。醒来已经四点半了。我找出游泳衣,连一把梳子一起裹进一条毛巾里,下楼顺着街道走到康查湾。潮水差不多退掉了一半。海滩平坦坚实,铺满黄色细沙。我走进浴场更衣室,脱去衣服,换上游泳衣,走过平坦的沙滩来到了海边。赤脚踩在沙滩上,感觉热乎乎的。水里和沙滩上的人还真不少。康查湾两边的海岬几乎相连,形成一个港湾,海岬外是一排排翻滚的白色浪花和开阔的海面。

虽然正是退潮的时候,但还是有一些姗姗来迟的巨浪。它们初来时好似海面上滚滚的细浪,然后势头越来越猛,掀起浪头,平稳地拍打在温暖的沙滩上,浪花四溅。我涉水出海,海水很凉。当一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我潜入水中,从水底泅出,浮在水面,这时寒气全没了。我向木排游去,撑起身子爬上去,躺在滚烫的木板上。另一头有一对男女青年。姑娘解开游泳衣的背带晒她的脊背,小伙子脸朝下躺在木排上和她讲话。她听着,咯咯地笑了,冲着太阳转动她晒得黝黑的脊背。我躺在木排上晒太阳,一直晒到全身都干了。然后我跳了几次水。有一次我深深潜入水中,向海底游去。

潜水时我睁着眼睛,周围是绿莹莹黑黝黝的一片。木排投下一个黑影。我在木排旁边钻出水面,上了木排,憋足气,又跳入水中,潜泳了一阵,然后向岸边游去。我躺在海滩上,直到全身都干了,才起身走进浴场更衣室,脱掉游泳衣,用淡水冲洗,然后擦干。

我走在树荫里,沿着海湾来到俱乐部,然后拐上一条阴凉的街道向马里纳斯咖啡馆走去。咖啡馆里有一支乐队在演奏,天很热,我坐在外面露台乘凉,喝了一杯加了刨冰的柠檬汁和一大杯威士忌苏打。我在马里纳斯门前坐了很久,读读报,看看行人,听听音乐。

后来天开始暗下来,我在港湾闲庭信步,沿着海滨大道一直走,最后回到宾馆用晚餐。“环巴斯克地区”自行车比赛正在进行,参加比赛的运动员都在圣塞巴斯蒂安过夜。他们在餐厅的一边和教练、经纪人坐在一张长桌边一起用餐。他们都是法国人和比利时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用餐,但是他们情绪很好,非常愉快。桌子上首位置坐着两位漂亮的法国少女,富有巴黎蒙马特郊区特有的韵味。我看不出来她们是谁带来的。

他们那桌人都用俚语交谈,多是些私底下的或意味深长的笑话。两个姑娘问他们说的什么,他们都不吱声了。车赛将在第二天早晨五点钟继续进行,从圣塞巴斯蒂安到毕尔巴鄂是车赛的最后一段路程。这些自行车骑手们喝了很多葡萄酒,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他们只有在彼此之间才会认真对待这比赛。他们之间经常举行比赛,所以对谁取得优胜也不怎么在意了。特别是在国外,钱可以商量着分。

比赛中领先了两分钟的那个人生了热疖,痛得厉害。他坐在腰骶部上。他的脖子通红,金黄色的头发晒枯了。其他人拿他的热疖开玩笑,他用叉子笃笃地敲桌子。

“听着,”他说,“明天我把鼻子紧贴在车把上,这样只有宜人的微风才能碰到我的热疖。”

一个姑娘在桌子那头看着他,他咧嘴笑了笑,脸都红了。他们说,西班牙人不懂怎么蹬车。

我在外面露台上同一个大型自行车厂商的赛车经纪人喝咖啡。他说这次比赛进行得很顺利,要不是博泰奇阿到了潘普洛纳就弃权的话,应该是值得一看的。路上的尘土对车赛影响太大,但是西班牙的公路比法国的好。他说世界上只有自行车公路赛才算得上是体育运动。我曾关注过“周游法国”自行车比赛吗?只是在报纸上读到过。“周游法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一项体育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