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娘亲

慕迟的脚步登时定在原处, 一动未动。

有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仍身处在迷药制造的梦境之中,始终未曾清醒。

——这样熟悉的嗓音, 从来都只会在梦里出现。

却迟迟地不敢转头看去。

因为很多很多次,即便是在梦中,转过头看到的也只是一片空寂。

“公子?”司礼不解地看着身前停下脚步的慕迟, 低声唤他。

在前方引路的秦贺闻言也转过身来, 察觉到慕迟停在洞门处时, 忙往回跑了几步,小心地躬身道:“太子殿下?”

慕迟的双眸逐渐恢复了些神采, 他看向司礼和秦贺,似是在寻求二人的认同般怔怔问道:“你们听见了吗?”

秦贺不知何意,只得求助地看向司礼。

司礼却明白公子的意思,当初公子成宿成宿地难以入眠,可偏偏他内力深厚, 能听见太多太多的杂音,最终靠着御医开的助眠方子才能勉强得以歇息。

可后来, 方子也不管用了,公子便开始用药性更强的迷香, 有时半梦半醒地醒来, 公子会问他“司礼,你看见了吗”“司礼, 你听见了吗”, 却又在看见他垂下去的头颅时了然,神情越发的阴冷。

他始终记得, 攻打胜州时, 胜州城城主顽固死守, 那场血仗前夜,公子在幄帐内半梦半醒间同样问了他这个问题,在他避开公子的视线时,公子冷静下来,第二日生生在固若金汤的胜州城墙上,敲开了一道血口子。

眼下听见公子这样问,司礼环顾四周,也只看见极远处的长廊,一名官差匆忙走过,他有些不忍地低下头来:“公子许是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先回去歇息?”

慕迟眼中的神采瞬间被一片幽沉取代,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心底却出奇地愤怒。

他分明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些人却一个个如聋子一般!

慕迟转身,大步朝远处听见那抹清脆声音的长廊走去,边走边哑着嗓音怒道:“为何你,你们都没有听见……”

声音却在看见长廊时戛然而止,慕迟恍惚地站在那里。

除了一位诚惶诚恐的驿使,那里空无一人。

仿佛刚才的声音真的只是幻觉。

秦贺不知发生何事,只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前方阴晴不定的男子,上前恭敬道:“太子殿下,这位是馆驿前来送信件的驿使,想必今日也是来送信件的,”他说着转头瞪了官差一眼,“还不快跪下!”

驿使被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伏跪在地:“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草民是奉命来送信件的,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司礼一怔,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看向官差:“你给谁送信件?”

驿使颤颤巍巍道:“金银斋的乔宛娘……”

他的话并未说完,司礼只觉眼前红影闪过,慕迟已飞身朝府邸的后门而去。

司礼匆忙提起十成的力气跟上,却在行至后门看见站在那儿的人影时已经,生生将内力收回,停下脚步:“公子可曾看清?”

慕迟静默着,良久才哑声道:“我看见了她的手。”

他来到后门时,只看清那只抓着车门的左手。

那只手莹白纤细,可是,那只手的手背上却有一道一掌长的暗红伤疤,格外刺眼。

不该是她。

毕竟她这样怕疼。

毕竟……她这样娇生惯养,怎会让自己留疤?

平日舞鞭后,她都要涂抹上厚厚的手脂来养着。

哪怕是被烫出小小的红痕,都要生好一通气。

若真是她,她定很疼吧。

*

乔绾今日一早本打算陪无咎去书院参观一番的,毕竟还有近半个月,无咎便要入学堂跟学了。

加上闻母得知乔绾和闻叙白二人面亲很是顺利,心中高兴,催着说可以相处着熟识一下,但先将生辰帖换了岂不是更好。

乔绾并无异议,闻叙白亦然,索性也将更换生辰帖的日子定在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