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发热

冬日的夜来得早, 乔绾二人到达仓河村时,天色已经渐暗了。

一路上慕迟一言不发,安静地跟着她走, 只偶尔会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继而眉头紧锁,眼眸幽深漆黑, 令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乔绾也懒得再一探究竟, 沿着当铺老板告知的脚程一路前行, 直到看到稀稀拉拉的村落,紧绷的思绪才终于放松些。

仓河村很是破落, 地上的积雪未曾清理过,有些被践踏成了淤泥,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土屋上的烟囱却鲜少有人家冒出炊烟,更无半点灯火。

偶尔有一两个村民经过, 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脸上与手上俱是被冻出的冻疮, 身形骨瘦如柴,低着头缩着肩膀, 手揣在袖中飞快地奔走。

一路上看到不少这样的人, 可乔绾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她抿了抿唇,朝仓河村最北面的土郎中家走去。

当铺老板说, 这位土郎中姓常, 周遭的村民不知道他本名,便唤他一声常老癫。

不是因为他真的疯癫, 只因他行事作风不按常理出牌, 总是神神叨叨的。

夜色降临时, 乔绾终于带着慕迟来到了常老癫的房屋前。

依旧是土屋,不同的是,常老癫的院门前,悬着一盏油纸包裹的油灯,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

乔绾敲响院门,等了许久才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惫懒的嗓音满是不耐烦:“谁啊?”

房门打开,乔绾只看见一个穿着青麻布衣的老头,留着花白的须发,手揣在袖子里,正打量着她:“大晚上的,你找谁?”

乔绾迟疑道:“你是常老癫吗?”

老头一皱眉:“你这女娃娃好生无礼,旁人唤我一声老癫便算了,你这小辈也跟着唤?”

乔绾默了默:“你是老癫前辈吗?”

常老癫似乎也觉得这个称呼更为奇怪,轻哼了一声,终于看向一旁的慕迟,随后一乐:“这小子胸口中箭还跟没事人似的,怪哉怪哉。”

慕迟淡淡地看着他,没有应声。

乔绾顿了顿,摸出一锭银子给老癫。

常老癫掂量了一下,满意地让开位子。

乔绾扶着慕迟走进房中,旋即难以克制地皱了下眉。

房中很是狭窄,只有一盏煤油灯孤零零地亮着,各种瓶瓶罐罐和桌椅板凳便将整间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杂物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散乱地堆在角落。

床榻旁放着一个小火炉,正烧着几块干柴,是整间屋子唯一的温热。

老癫懒散地跟了进来,察觉到乔绾的表情:“女娃娃,嫌弃啊?”

乔绾顿了顿,她没有见过这样又挤又乱的屋子,一时之间连在哪儿落脚都不知。

老癫哼笑:“你可知,来找我看病的,多少都要恭维两句的。”

乔绾默默看向他,许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也没那么……不堪。”

老癫瞟了她一眼,半点没有察看慕迟伤势的打算,反而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听出多少真心来。”

慕迟安静地坐在条椅上,脸上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神色却始终平淡,仿佛不是他重伤在身一般:“前辈的柴烧得很旺。”

此话一出,老癫神色一顿。

乔绾不觉朝火炉旁堆着的一小堆干枯的柴木看去,起初茫然,随后了然。

平阳镇上种的都是柳树,且许多已被人砍了去。

而那些柴,却是皇林里的松柏杏木。

老癫去皇林里偷偷砍来的。

“你们这些小辈,好生无趣。”老癫没好气地瞥了眼二人,到底再没说什么,走到慕迟身旁,抵了下他的后背,“箭矢有倒刺,还未完全刺穿后背,若想拔出箭,须得将后背的肉割开才行。”

他说着,拿起慕迟的手臂便要号脉。

慕迟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却牵扯到了伤口,又流出不少血。

慕迟只觉意识一阵眩晕,老癫趁机抓过他的手腕,号了一会儿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