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一心(第3/9页)

洛元秋头一次听到这种习俗,只觉得不可思议,道:“坟头种树?”

景澜正要说什么,听她道:“如果种的是果树,那树上的果子还能吃吗?”

“……”

景澜道:“问的好,可惜不管树上有没有果子,你一片叶子都不许碰。”

如果不知情还好,既然知道了树下埋着的是人家先祖,洛元秋自然不会去碰。她突发奇想问:“若是有人要搬家,树怎么办,总不能跟着人一起搬走吧?”

景澜道:“那就只能把树砍了,取走骨殖。看见那树上的绳索了吗,下面吊着的就是准备用来装骨殖的瓷瓶。”

“如果一棵树一直种着,”洛元秋思索道,“岂不是会长的很大?”

景澜却笑了起来,有些揶揄的意思,道:“很有见地,树一直长是会长的很大。”

洛元秋很快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习俗如此,就连皇族也不能例外。和月国中最大最高的树就在宫廷之中,约莫要数十人才能合抱,树下埋着的便是和月国开国君王。

此树名为椿,其枝如云,遮天蔽日,几乎将大半王宫都笼罩其中,那枝干上另生小枝垂下,难见天日。若逢阴天雨天,树下昏黑一片,宫中便会燃起灯火,用以照明。

火光中椿树的叶子如玉片一般,高处稍深,低处则为浅色,它的声音也十分特别,如同玉石般,风一吹便叮当作响。那声音由高到低,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韵律。这蔚为壮观的景象,令观者难忘。

传言和月国国君每逢大事,便会来树下悼念先祖,跪伏在地上大哭。洛元秋听说陈国使者上殿拜见和月国君时,正好碰上了国君在树下哭诉,为的是先前与真国因土地而起的争端。

“他真的哭了两个时辰吗?”洛元秋问道。

景澜道:“不止,我们清晨入殿,午后才见到国君,途中一直听见有哭声传来。”

说完她见洛元秋神情古怪,仿佛想笑又强忍住了,问:“怎么了,你也想见国君?”

洛元秋忍着笑说:“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这么能哭的人。看来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位国君的本事可比你大的多了。”

景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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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气候温暖,四季不甚分明,放眼望去一片青翠,十分适宜久居。

洛元秋早已习惯过一段时间换个地方住,倒没什么思乡之情。她与景澜同处一室,整日相对,两人依然是各做各的,偶尔交谈两句,从未觉得厌烦。

何依仿佛对此事难以理解,每次来随洛元秋练剑时神情都十分古怪。其实不仅是她,随使团出行的密教教徒也对此颇有微词。不过景澜懒得理会他们,因有国师前言在前,他们也不敢轻易冒犯,只能私下议论,将此事归结为赵郅灵输了比试,令圣女颜面大失,从此自暴自弃,终日和一个外教人厮混在一起。

有次何依练完剑却没有离开,问:“应姐姐,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洛元秋一顿,道:“你怎么猜到的?”见她迟迟不答,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何依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看她,和看其他人,都不一样。”

洛元秋道:“当然不一样,我和她是……”

她本想说同门,想了想又改口成道侣,又怕何依不懂,还要追问,索性道:“我们是生死之交。”

何依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却也知道这个词的份量,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中多日的那句话:“你是为了她才不想留在北冥的吗?”

“北冥也好,阴山也罢,这都不是我的故乡。”洛元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唯有她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何依早就知道她不会留在北冥,此刻听她亲口这么说,失落之余更觉震撼,心中隐约有什么东西被彻底颠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怔愣良久方道:“等我学成了剑术,我会护着大家的,就算到了北冥你也用不着再担心我们……是我们拖累了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希望你能过的快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