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9页)

两个人臂下夹着一束花,来到坎布里奇一个近似小镇的地区。他们绕着塔尔波特的教堂走了一圈,一路仔细寻找着塔尔波特惨死的地方,不时在树下弯下腰来,伸手试探墓碑之间的地面。几个路人趁机请他们在手帕上或帽子里签名,当然,每每都是向朗费罗求签名,尽管也偶尔向霍姆斯一问。尽管借着夜色的掩护完全可以悄悄行事,朗费罗觉得,他们最好是以哀悼者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去参观教堂墓室,不必像乔装打扮的盗尸者那样偷偷摸摸的。

霍姆斯很高兴朗费罗承担起了领导的责任,自从他们商定……在尤利西斯的豪言壮语的鼓舞下,他们商定去干什么来着?洛威尔说是去“调查”(挺着胸脯,他一向如此)。霍姆斯更愿意称之为“打听”,跟洛威尔说话时他明确使用的就是这个词语。

当然,除他们不算,还有一些但丁研究者,此处须略作交代。这些人或暂时或永久定居欧洲,包括朗费罗的邻居(也曾是他的学生)查尔斯·埃利奥特·诺顿,还有在出任威尼斯特使前担任菲尔兹助手的威廉·迪安·豪威尔斯。然后就是七十四岁的蒂克纳教授,自三十年前起,一直隐居在藏书室里,过着孤独的生活;彼得罗·巴基,以前是朗费罗和洛威尔手下的意大利语教师,后来被哈佛解雇;朗费罗以前的全体学生,洛威尔的但丁研究班成员(以及蒂克纳为数不多的几名学生)。开列名单,举行一系列秘密会议,这都是将来要做的事 情。不过这会儿,霍姆斯只希望他们会有所发现,得到一个解释,免得他们在他们所尊敬的,同时(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尊敬他们的人面前,弄得自己丢人现眼。

如果死亡现场是在坎布里奇一神派第二教堂的外面,那么今天是肯定找不到线索了。再说,倘若他们的猜测准确无误,院子里确实有那个埋葬塔尔波特的坑洞,教堂执事也早已慌忙用青草把它掩盖起来了。为吸引来更多的会众,让一个已死的牧师倒栽在门外当广告,未必是上上之策。

“我们去看看里面。”朗费罗提议。他神色平静,似乎对他们的毫无进展一点都不着急。

霍姆斯紧紧跟着朗费罗。

在教堂后面用作更衣室和办公室的小礼拜室里,有一扇大石门嵌在墙壁上,但它并不通往另一个房间,而且,教堂没有别的耳房了。

朗费罗脱下手套,用手印了印冰冷的石门,感觉到那后面极为寒冷。

“正是!”霍姆斯低声说。他一张开嘴巴说话,寒意就直往肺腑里钻。“墓室,朗费罗。墓室在下面……”

“但丁在铅色的岩石中间找到了买卖圣职者。”朗费罗说。

一个颤抖的声音插话进来:“两位先生,需要我帮忙吗?”教堂司事,最早发现塔尔波特被火烧的人,是一个瘦高个,穿着一件黑长袍,白发苍苍,满嘴乱蓬蓬的胡须,像是一把刷子。他的眼睛特别大,所以看上去老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早上好,先生。”霍姆斯走过去,手里一上一下地抛接帽子。此时,霍姆斯真希望洛威尔或者菲尔兹在这里,他们两个都是天生的交际专家。“先生,我和我的朋友,需要麻烦您一下,请您准许我们去地下墓室瞧瞧。”

司事没有做出任何欣然接受这一要求的表示。

霍姆斯扭头一看,只见朗费罗站在那儿,双手交叠着撑在手杖上,神色平静,似乎他是个不受欢迎的旁观者。

“啊,我刚才说的,好先生,你知道,相当重要,我们……噢,我是霍姆斯医生,在医学院坐的是解剖学和生理学教授这把椅子,说是椅子,其实是一把靠背长椅,因为我讲授的科目众多。也许你读过我的诗,在……”

“先生!”司事说,他的声音短促刺耳,像是在痛苦尖叫,“您不知道吗,先生,我们的牧师最近被发现……”因为恐惧他结巴起来,然后退缩了一步。“我照管那个地方,不是谁都可以进出的!天哪,那事发生在我值班的时候,我得说那是一个魔鬼,没有脚就可以走……走动,它不是人!”他停顿了一下,“那双脚……”刚一说出这几个字,他就瞪大了双眼,目光呆滞,看样子是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