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3页)

谢兰胥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她的身上。两只同样寒凉苍白的手轻轻解开她的领口,顺着肩胛骨缓缓落下。

一层,又一层。

里衣剥离的时候,荔知感受到皮肉撕扯的疼痛。她那曾经被郑恭打得血肉模糊,如今又一次血迹斑斑的后背,毫无遮掩地出现在谢兰胥眼前。

为了达到目的,她牺牲了很多,非常多,她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所有。但那些牺牲,几乎无人知晓。只有这留下狰狞伤痕的背,象征了她一路丢掉的东西。

她甘心情愿受这一切苦难,但她不愿承认自己的痛苦。她不能直视自己的脆弱,正如她每次沐浴时特意避开这些鞭痕。

藏在衣服下的伤痕就像她藏在内心深处的软弱,暴露时引起她强烈的耻辱感。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落在她炙热的后背。

她紧咬牙关,克制身体的颤栗。

这是谢兰胥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背。和描述燕婉之私的诗词中处处皆是的香艳相比,荔知的背让人难以联想到旖旎。

她的背更像是一幅让人陷入沉默的画卷,三条红肿渗血的鞭痕横亘在无数旧的疤痕上。这三条只是皮外伤的伤口或许还不算多痛,但剩下那些愈合后依然像山脉般的伤疤,起伏交叠,诉说着她的经受的一切。

他深深记得,那个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下午。

天地如此喧嚣,人们的议论声,马鞭的抽打声,簌簌的风声,脚步的走动声——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谢兰胥不知道什么是痛,但他知道对其他人而言痛是什么。

痛是眼含热泪,痛是心如刀绞,痛是浑身颤抖。

只有在荔知身上,痛是强忍不说。

“你也感受不到痛”

他一派单纯至极的好奇,丝毫没有旖旎调戏之意。

荔知没有回答,但他知道答案,他只是不可思议罢了。

从出生到现在,只有荔知一人,让他不可思议。

谢兰胥打开药罐,用手指抠出药膏搽在荔知的伤口上。他不知道疼痛的概念,更不知道伤口上的疼痛会加倍放大,第一次搽着药膏的手指刮过伤口时,荔知本能地战栗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痛觉,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疼痛,停顿片刻,再上药时,力度不由自主轻了许多。

“殿下不必勉强。”荔知忍着疼痛说。

“勉强什么”

荔知说:“荔知自知后背丑陋,恐脏了殿下的眼。”

谢兰胥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伤口,她的背如此单薄,难以想象是这么瘦弱的肩膀,抗住了命运的一次次施压。他深信不疑,没有任何一张和她一样纤弱的背,能够承受得住同样的苦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令他敬佩。

同样是默默无言,他是无痛无感,而她笑着吞咽下尖锐的痛苦。

“何为美,何为丑”

谢兰胥看着她背上的条条鞭痕,说:

“我只知,你与我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