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挂盐水

病房门右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他的黑色行李箱, 还有这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岑稚见到他之后, 掉在红线以下的电量忽然就补到绿色格,精神多了,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秦厌殊给我发消息了。”谢逢周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看了眼输到一半的盐水袋,帮她把速度调成适中, “我当时刚下飞机。”

他说话时仰头在看点滴, 脖颈线条拉长,锋利的喉结像冰块顶出棱角。

红痕跟着那块软骨一起滚动。

岑稚看上两秒:“谢逢周。”

“嗯?”他低头。

“你脖子上的疤痕, 真的是小时候磕的吗?”岑稚追问, “怎么磕的?”

她半小时前坐在长椅上等待化验单的时候,一直在想谢施安说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谢逢周怎么进的ICU, 她能在他身上看见的伤口,只有这块疤。

可篮球馆那天她问过,他语气很轻描淡写地说小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她冷不丁问起这个,谢逢周伸手摸了摸脖子:“磕的,骗你干嘛。”

他选择性忽略掉了第二个问题, 岑稚从他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你小时候住过院吗?”

担心谢逢周觉得她好奇心重, 岑稚先交底, “我十岁那年住过一次,带上车祸那次, 现在是第三次了。”

“……”

病房里倏然安静下来。

跟前的人不吭声, 只剩邻床那对母女在低声说话。岑稚枕着枕头将脸转过去, 正好对上谢逢周看来的眼睛。

他目光很深地盯着她,漆黑的瞳仁里情绪意味不明,直勾勾的。

岑稚被他看得心跳开始加速。

“怎么……”一开口嗓子就干得不行,她咽咽喉咙,“怎么了吗?”

“……没有。”谢逢周收回视线,神色又散漫下来,用干净的一次性塑料小杯帮她倒了杯水,“我比你幸运点,只住过一次院,也是小时候。”

温水漫过杯壁,他垂着细密的睫毛,闲聊似的接着道,“但体验感不太行。邻床是个小姑娘,天天晚上不睡觉在那儿练普通话,吵的我也睡不着。”

岑稚单手撑着床铺坐起来,接过杯子,听到这里认同地搭话:“确实会比较吵,你没有提醒她吗?”

“没。”谢逢周微微吊了下眉梢,“她长得还蛮可爱的。”

“……”

你这人怎么从小就外貌协会。

岑稚正无语地喝着水,突然想起谢逢周喝醉酒那天说的初恋。

他俩也是小时候认识。

不会就是这个住他邻床的姑娘吧?

把一杯水喝完,岑稚故作不经意地问:“后来呢?”

“后来?”谢逢周朝她伸出手,“后来她出院了,我也出院了。”

岑稚将杯子还给他,明知故问:“你们没有再遇见过?”

“……”

真就一点都不记得是吗。

塑料小杯被指节摁住微微捏瘪,谢逢周声音冷淡下来,“没有。”

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岑稚不再问,低头无聊似的用右手食指拨了拨手背上浅蓝色的塑料片,忽然抬起脸。

“谢逢周。”

谢逢周心莫名跳了一下,像是有期许悄悄冒出头,让他罕见地开始紧张,面上却不显,淡淡地嗯了声。

所以。

还是有点印象的。

对吗?

然后他就听见这狗东西问:“咱俩会离婚吗?”

谢逢周:“…………”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不会。”谢逢周坐在塑料椅子上,长腿无处施展地屈起支着地面,没好气地冷眼暼她,“你就跟我好好过,过不好多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哦。”

凶什么凶,岑稚重新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给自己盖好,也不太想理他。

过了会儿没忍住,又把头转过来定定看着他,一本正经,“谢逢周,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