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4/4页)

维尼奇乌斯觉得他的血液仿佛忽然冻成了冰。他的一切希望都有赖于基督的仁慈,可现在他却听到一场恐怖的审判即将到来,怜悯荡然无存,就连死在竞技场上也不会使神动容。他立刻想到彼得会说出不同的话,会用另一种口吻和那些将要死去的人交流,然而惊诧仍旧存在。克里斯普斯沙哑,谴责的狂热言语使他变得恐怖和惊耸,变得与这个被黑暗的栅栏围起来的牢笼,那个栅栏之外他们即将献身的地方,以及这群蒙冤者们为了他们可怕的表演而被提前装扮起来的样子一般无二。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他吸了一大口污浊的空气,被呛住,感觉好像被扼住了脖颈。动物皮毛和被层层堆叠的人体的热气和恶臭使人呼吸困难。他周围的一切都加重了可怖威压的画面,比他曾经奋战过的最血腥的战斗还要恐怖一百倍。他突然害怕自己会崩溃,会倒下去,就像在他回头继续在牢笼里寻找吕基娅时,在他脚下绊住他的人体一样。

时间在流逝。他知道,通向竞技场的铁栅板随时都会被提上去,他开始呼喊吕基娅和乌尔苏斯的名字。即使他们不在那里,他也希望也许有认识他们的人。

真的有认识他们的人,一个从头到脚缝在熊皮里的男人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们留在监狱里,大人。我是最后一个走的,我看到她病得躺在小榻上。”

“你是谁?”

“我是个采石工,使徒彼得在我的茅屋里为你施过洗,大人。他们三天前把我关到了牢里,但我今天上午就会死了。”

维尼奇乌斯做了一个深呼吸,突然放松了下来。他进来是想找到吕基娅,此刻他感谢基督她并不在这里。“那是神恩的迹象。”他深信不疑地对自己说。

但是那个采石工又拽了拽他的托加,“大人,您还记得吗,大人,是我把你领去彼得布道的那个葡萄园的?”

“记得。”

“我后来见到了他,他们把我关起来的前一天。他祝福了我,还说他会到竞技场给所有赴死的人祝福。我想在我走的时候看到他,看见十字架的符号。那会让死容易些。所以,假如您知道的话,大人,告诉我他在哪里。”

维尼奇乌斯把音量放低。

“他扮作了奴隶,和佩特罗尼乌斯的家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会坐在哪里,但是我会去看台上瞧一瞧,到你出来进场的时候找到我的位置。我会站起来,把我的头转向他们的方位,之后你就会亲眼发现他了。”

“谢谢您,大人。愿神的安宁与您同在。”

“愿救世主向你展现他的恩德。”

“阿门。”那个采石工说。

————————————————————

(1) 公元69-96年统治罗马。

(2) 竞技场看台下方的出入通道,类似于隧道。

(3) 即阿勒曼人,是古时日耳曼民族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