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6页)

基隆立即领会到,若是维尼奇乌斯对他说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那一定跟他和那些基督徒谈妥的某项协议有关。换句话说,他想让他的谎言被信以为真。

“他是个坏到了骨子里的恶棍!”他叫道,眼睛望向天空,好像在和一个并不存在的证人进行确认。他的脸上没有显现出惊讶或是疑问的表情,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相信他的吗,老爷?我所有苦口婆心的教导都进不了他的耳,就像遇到墙而被弹回去的干豆一样,地狱里的刑罚对他来说还不够!如果一个人做不到忠心不贰,那么他一定是个坏蛋,而一个除了坏蛋什么都不是的人就怎么会是一个忠心之人呢?他袭击了他的恩人,还是一个像您这样慷慨大度的恩人,而且……哦,众神呀!”

他突然想起来,他跟乌尔苏斯来这幢房子的路上曾称自己是一个基督徒,所以他闭上了嘴巴。

“要不是我有匕首在。”那位贵族补了一句,“克罗顿早已经杀了我。”

“我祝福我建议你至少带上一把匕首的那一刻时光!”

然而维尼奇乌斯却用锐利、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你今天干什么了?”他质问。

“我?今天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先生,我在为你的康复许愿。”

“你就做了这些?”

“就这!我刚刚准备动身去拜访你的时候,这位好兄弟来了,并且告诉我你想见我。”

“这里是一块蜡板。”维尼奇乌斯往他带给府里获释奴的信函扫了一眼。“你要把蜡板带给德玛斯,我的获释奴,而不是你对我说过的那个面包商。我在这上面写到我已经去了贝内文墩,随便你用什么办法让德玛斯明确这一点,告诉他我收到了来自佩特罗尼乌斯的急传,今天早上起程——今天早上,”他加强了语气。“去了贝内文墩,明白了吗?”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大人,我今天早上还在卡佩那城门为你送行哩。你当然出城了!要不然我怎会这样悲伤难过呢?事实上,要不是您的慷慨大度抚慰了我的悲伤,我会哭死的,就像泽托斯的可怜妻子,变成了夜莺的阿厄冬(1)那样。”

虽然病痛在身,而且也习惯了这个希腊人的敏捷反应,维尼奇乌斯仍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开心的微笑,他也很高兴看到他的想法得到了如此确切无误的执行。

“既然如此,我会再加上一条命令,让你的悲痛得到一些补偿。”说着,他把手伸向蜡板,“给我取盏灯过来。”

精神放松,并且对此刻可能会有的好处洋洋得意,基隆从挂在墙壁上的油灯中取下了一盏。但是当灯光照上了他的整张脸、他的兜帽也从脑袋上滑下来的时候,格劳库斯从他正坐着的凳子上蹦了起来,蹭蹭两个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认得我吗,刻法斯?”他质问。

基隆举起灯看了一眼,灯落到了地上,他自己也几乎趴到了地上,他害怕得差不多跪了下来,他开始哀号:“不是我!是别人干的!饶了我吧!”

记忆中的恐惧令老医生浑身颤抖,他转回头对围坐在桌边的其他人说道:“他就是那个把我和我全家卖给奴隶贩子,置我们于死地的人!”

电光火石间的一眼让基隆明白,和那些惊诧不已的基督徒相比,维尼奇乌斯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多少关注。这位受伤的贵族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得和他们一样清楚。他没有将格劳库斯的说辞与基隆的叙述联系起来的唯一原因是,在接骨和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一直昏迷着。但是这短短的一刻时光对于乌尔苏斯来说足够了。灯光落在基隆脸上时,那位大夫发出的悲痛欲绝的惊呼像雷鸣一般在黑暗中响起。他跃向那个希腊人,抓住他的双肩,让他跪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