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6页)

那个高大的工人弯下结实的后背,握住基隆的手并且吻了吻。

“你叫什么名字,兄弟?”那个希腊人问。

“我受洗的名字叫厄尔巴努斯,神父。”那个人说,“那是我的教名。”

“厄尔巴努斯兄弟,你有时间和我安安静静地聊一小会儿吗?”

“我觉的可以,神父。我们的班次到半夜才开始。他们刚刚才抽出时间来给我们做晚饭。”

“那么就是有时间了。”那个希腊人说道。“为什么不和我在河边走走,我会把我想说的话告诉你。”

他们在石堤上找了个地方坐下。那里很安静,只有面包商的屋子里磨石的嗡嗡声,咔咔声和他们脚下河水的哗哗声响起。和那些不得不住在罗马的大多数蛮族人一样,那个工人的脸上一副沉闷、愠怒和后悔的肃然神情,不过基隆还觉得,他看起来头脑简单,脾气温顺并且忠心耿耿。这就是我要的人,他想着,心中暗笑。他既善良又愚蠢,他会分文不取地杀了格劳库斯。

“厄尔巴努斯,”他最后说道,“你爱基督吗?”

“我用我的心,我的灵魂爱着基督,神父。”那个大个儿工人说。

“那么你那些信教的兄弟姐妹们呢?那些把基督的真理传授给你的人呢?”

“我也爱他们,神父。”

“那么平安与你同在,孩子。”

“也和你同在,神父。”

又是一阵缄默。同之前一样,仅有磨坊里遥遥的隆隆声和汩汩的流水声打破了寂静。基隆双眼凝望皎洁的满月,开始谈起了基督的死。他带着平静但又激昂的口吻说着,就好像在自言自语,就好像在追忆十字架受难的痛苦与荣耀。他仿佛不是在对厄尔巴努斯说话,而是在对这座沉睡中的城市自白和分享秘密。那个大个子哭了,他被深深地感动了。等轮到那个希腊人开始呻吟,开始哭诉,哭诉没有人在救世主死的时候保护他,没有人保护他不受十字架刑,不受平民百姓和士兵们的嘲讽和中伤时,那个蛮族人带着悲伤和半压抑的怒气将巨大的拳头张开又握紧,握紧又张开。很明显,这个受难和死亡的叙述让他感动得落下了眼泪。而一想到那些站在十字架下面叫嚣起哄的民众的奚落和羞辱,他单纯的大脑里便全是暴戾的要报复的欲望。

“厄尔巴努斯,”那个希腊人突然转过头对他说,“你知道谁是犹大吗?”

“我知道!”那个单纯的大个子立刻大声叫道。“我知道!他是那个上吊自杀的人!”

基隆注意到,由于后悔那个叛徒已经得到报应无法再对他做什么,厄尔巴努斯的语气颤抖。

“可如果他没有上吊自杀呢?”基隆继续心平气和地说下去,“如果有一个善良的基督徒在别的地方遇见了他了呢?难道他没有责任为了救世主的受难和死亡而向他报复?”

“只要我能见到他!”

“祝你平安,羔羊(2)的忠诚仆人!”基隆的语气里附带着怜悯和哀伤,可接着又含有一丝警示地强硬起来。“可是,是的,你说的完全对!宽恕针对我们自己的冒犯没有什么,可谁有权利去宽恕针对我们的神的伤害?正如一条毒蛇是由毒蛇孵化而来,正如罪恶滋生了罪恶,背叛生出新的背叛,现在又有一个叛徒在谋划着死亡,谋划着出卖我们。正像老的犹大把基督出卖给了神殿和罗马士兵那样,这个新的犹大阴谋要把基督的羔羊扔给在罗马,就是在这里的狼群。除非有人在这条蛇攻击之前砍下它的脑袋,否则他就会把我们所有的人给灭掉,让为了我们的罪恶而献身的神圣羔羊万劫不复。”

那个大个子工人惊恐万分地瞪着基隆,仿佛不能完全理解他所听到的话,而那个希腊人则把脑袋缩回斗篷里。

“呜呼!那些真正侍奉唯一真神的人!”“他的声音粗嘎低沉,仿佛来自地底的雷声,在地下轰隆作响,翻腾滚动。”“呜呼!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的基督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