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4页)

而回来前,霍临风垂眸盯着手上的沙土:“把战死的弟兄葬在蓝湖边了,我亲手挖的坑穴。”

杜铮安慰道:“少爷,别难过。”

霍临风嚼着金皮饼:“这三十人,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我挑的。”他总说霍钊“慈不带兵”,如今轮到他自己,“我们去时,谁也未想活着回来。”

蛮子势盛,若再无一场痛快胜仗,士气则会萎靡,所以近日这一仗必须要赢,倘若全部身死,则刺激阖军将士发愤。

三十名尖子,伤亡一半,若是未胜,接着打,哪怕只剩十个、五个、一个……

杜铮到底是家仆,战场的残酷见识得少,听这几句便已红了眼眶,蹲下身,他为霍临风擦手:“少爷,您得保重自己。”

霍临风晓得,因此战场之上,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刀剑无眼,人亦断了心肠。可真到态势微弱时,也不必惋惜,战死沙场称得上死得其所。

只不过,他双亲健在,更有兄长,算不得无牵无挂。即使了却家族这一身,那烟雨江南,还有一个他放不下的人物。

他忽然笑起来:“离开西乾岭时,我去跟容落云辞行,匆忙说了几句。”

一提容落云,估摸少爷的心情能好起来,杜铮连忙接腔:“少爷,你怎么说的?”

霍临风咽下最后一口:“我说了一句大酸话。”

他说——“天地之间,我只爱过你。”其中有一个“过”字,并非从那以后便不爱了,而是做好最坏的准备,即此番战死,他这一生只爱容落云一个。

如此的话,他也没多少遗憾了。

霍临风低语道:“昨夜月圆,容落云在做什么?”

杜铮说:“二宫主做什么我不知,但二宫主一定很想念少爷。”

霍临风浅浅地笑着,昨夜浴血奋战,顾不上想念那人,今日要补上才好。战事暂休,他也该睡一觉,养养精神以待来日。

“不必伺候沐浴了。”他吩咐,“把吃食拿去分分,叫将士们都尝个甜滋味儿。”

待帐中徒留自己,霍临风仰躺在榻上,探手入怀,摸索出那条白果灰帕。他日日带着,舍不得擦汗拭血,偶尔摸出来看一眼,仅图个心安。

秋已近半,白果树的黄叶子落得厉害。

往常,容落云总将飘零的黄叶攒起来,用线穿好,挂在檐下作秋叶帘子。今夕却无法,逗留长安城,而后便要奔赴塞北。

露水清晨,容落云梳洗完毕,在桌边端详那封密函,陆准为张唯仁换药,一步三回头似的,动作一下,偷瞄容落云一眼。

他这般分心,难免失了轻重,惹得张唯仁闷哼一声。容落云未抬头,心知肚明道:“老三,你有何事?”

陆准反问:“二哥,你真要独自去塞北?”他不放心,那里正打仗,况且,路途中被抟魂九蟒追上该怎么办?

容落云说:“事关霍临风的性命,甚至关乎定北军将士和塞北百姓的生死,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陆准急道:“那可以给三皇子,让三皇子派人去啊!”

容落云沉默一会儿,淡淡回道:“我信不过他。”

他凝神盯着密函,老三有一句说得对,倘若途中遇见抟魂九蟒或旁的什么,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那般的话,便无人掌握陈若吟勾结阿扎泰的证据。

张唯仁亦考虑到这一点,问:“二宫主,必得寻一完全信任之人,将密函之事告知,以防不备。”

容落云点点头:“是,我会誊写一份,以防半路生出不测。”

伤口包扎好,张唯仁更衣束剑,走到窗前暗暗窥视。天还早,而街上的骁卫流动巡逻,显然是陈若吟派人追查他们。

关紧窗,张唯仁道:“向北的关卡必定也设了防,二宫主,我先向北出发,若有人追踪埋伏便可引走他们,你便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