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页)

懒散惯了的臭兵,问:“将军,为何比军规多十杖?”

霍临风逡巡到开口之人,腕子一甩掷出一颗碎石,对方登时爆出惨叫。他敲了人家一颗牙,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将军耍耍威风。”

大清早的,西乾岭军营苦叫连天,引得过路人引颈。

而东边七八里,不凡宫安安静静,再无杜仲师兄操练喊号。

无名居中,一夜雨水令大缸满溢,含苞的莲花已经开了。容落云醒来,长长一觉过后,所有情绪沉淀腹中,似乎好些了。

他坐起身,忽然想到“杜仲”二字。

梳洗更衣,想到“杜仲”那一张脸面。

扎发戴冠,昨日情形纷至杳来!

天晴了,雨水蒸发了无痕迹,可那人给的伤痕却无法抚平。他没有好,他一点都没好,仍是愤怒,仍是不甘,仍是伤心尤甚!

容落云折回床边,软褥揉搓乱了,俯身轻轻一拽。丝枕滚动,他的目光却定住,瞧见枕下的那张小笺。

熙熙融融,如今只剩冷冷清清,酸酸甜甜,也变成浓浓苦涩。每看一字,心便绞紧一分,他藏于枕下的宝贝日日偷看,眼下竟不知是真心还是鬼话!

“……我不要了。”他喃喃,而后高声,“我不要了!”

压抑一天一夜的痛苦终于爆发,容落云抽出长剑,将燕子风筝猛地劈碎。然后冲出厅堂,又一剑斩断竹柄提灯,那动静惊得喜鹊离巢。

“都不要了……我都不要了……”他念着,奔入院中奋力一挥,盛满水的大缸瞬间爆裂,红鲤在碎片中摆尾,莲花被碾成了花泥。

容落云提剑奔出,奔入千机堂,一直冲进竹园。

人去楼空,徒留一棵玉兰做甚?

他三两下将玉兰砍断,掉头离开,纵身向宫门掠去。

军营中热火朝天,除荒草的,洗旗子的,清校场的,全数兵丁无人敢偷懒。霍临风在帐中处理军务,面前文簿垒成山高。

半柱香后,外面一阵喧闹。

“——将军!”一小兵冲进来,“将军,不凡宫来人闹事了!”

霍临风猛地起身:“是谁?”

小兵说:“容落云,是容落云!”

霍临风心头一震,容落云来了,容落云是不是原谅他了?急急出帐,他紧张地朝外奔去,却在帐口骤然停住。

颈侧一凉,长剑挨着皮肉。

两步外,容落云擎剑向他,凛若寒霜。

剑尖儿抵喉,霍临风一步步退回帐中。“是杀是剐,只要你消气就好。”他哑着嗓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容落云说:“把帕子还给我。”

霍临风心都碎了:“你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要回去。”

容落云重复:“把帕子还给我!”

霍临风哪肯,纹丝不动任凭处置。容落云冷冷一笑:“你以为我舍不得伤你吗?”他咬住嘴唇,眸中迸发无限寒光,一剑刺进对方的右肩!

利落得无半分犹豫,决绝得无丝毫心软。

霍临风忍住闷哼,问:“消气了吗?”

容落云瞪着他,他再问:“原谅我好不好?”

容落云眼眶顿红,他又问:“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没有答案,只有肩膀上的剧痛,霍临风伸出手掌:“要我归还帕子,你归还什么?”

容落云望着他:“我没有要归还的,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毁了。”他如数家珍,却用残忍的语气,“风筝提灯、红鲤莲花,我全都不要了。”

他说着掏出一物,是那张小笺。

霍临风神色仓惶:“不要!”

却见容落云倏地攥紧,将小笺震得粉碎,轻轻一扬,字字句句飘落而下。容落云说:“没有了,都还给你。”

他说罢猛然拔剑,那伤口溅出大股鲜血。

霍临风痛得踉跄,扑来将他一把抱住。

他说:“霍将军一身旧疤,这一道是我容落云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