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页)

他并非需要一句“谢宫主体贴”,只是心意送出去,他想得到回应。

会否灯太暗了,对方误以为已经就寝?容落云去寻引火奴,将卧房纱灯全部点亮,似觉不够,将书房小室、厅堂围廊皆点亮了。

最终,还有那盏竹柄提灯,他点着握在手中。

无名居鲜少灯火通明,巡值弟子每每经过便来询问,以为宫主有事。容落云一遍又一遍回答“无事”,失落一寸又一寸蔓延,他哪里是有事,这疯癫劲儿分明是有病。

后来他等得倦了,落寞转身回屋去,将一盏盏灯再悉数吹灭。

明日应当会来罢,都上床沾了枕头,他仍未死心。蒸梨吃完,小笺暗藏,满打满算已过去三日,那姓杜的就没什么事向他禀报吗?

就算没有,缸里的莲花都蔫儿了,也不给换一束新的。

他堂堂宫主,怎好意思总去千机堂,为何身为大弟子如此欠缺眼色?愈想愈气,他狠狠翻了个身,一拳砸在枕边,将软褥砸出坑来。

哼,那夜熙熙融融,病一好,想必自己睡得挺香罢;赠他酸酸甜甜,口中梨香,却不问他心中滋味儿;思绪寂寂悄悄,也忒静了些,他白白竖一晚上耳朵;一颗心踉踉跄跄,朝哪里踉跄,莫非摔晕在半路不成?

容落云辗转难眠,怨气比雾浓,火光比月明。

咣当一声,风把小窗关上,他顿时更觉烦闷。探身运气挥出一掌,他将那窗子拂开,再躺下,丹田心肺均无不适,莫非内力已经恢复?

容落云暂扫阴霾,盘坐运功,以真气驱逐躁意。

至更深露重时,终于身心放松地睡下。

如此又过两日,容落云始终没等来霍临风道谢,那株玉兰犹如投石入海,再没音讯。他大可以命对方过来,但他觉得……那般好没意思。

这日天色不好,阴沉,雾蒙蒙仿佛笼着烟雨。

容落云离开无名居,要去找段怀恪博弈饮酒,途经千机堂时目不斜视,但脚步却不禁放慢。他一点点失控,暗挑眼尾,余光瞥向墙内竹楼。

窗扉半掩,无人向他招手。

他闭了闭眼,一股脑朝前方跑了。

到醉沉雅筑外,这儿离邈苍台不远,甚至能听见弟子操练的喊号声。隐隐约约有一道牵挂的,他未入别苑,魔怔地循着声儿去了。

近百步走完,视野陡然开阔,邈苍台上众弟子正排列练功。

穿梭行列有一鹤立鸡群的人物,玉冠俊面,修八尺有余且挺拔不屈,暗色常服勾勒宽肩劲腰,衣摆随风抖擞出奕奕神采。

容落云远远望着,数日未见,看来那人风寒已愈,功力也恢复了。忽然,不知谁先喊了句“二宫主”,一声接一声,整片弟子穿云裂石地唤他。

霍临风回首一望,见容落云立在长街边,神情有些木然。他行动先于思考,迈出步子,同时冲众弟子吼道:“背身五式!右拳正出!”

弟子们听令,齐刷刷转过身去,他大步流星走下邈苍台,到容落云面前方停。一经停下,二人踟蹰,三分举棋不定,待四目相对,五内郁结的思绪乱作一团。

“宫主。”霍临风又温柔得像段怀恪,“这几日好吗?”

容落云轻轻点头,嘴上说:“无人叨扰,自然很好。”

这话绵里藏针,将霍临风扎成筛子。这玉树临风的筛子迈近半步:“那日的蒸梨是鲜的,今日梨干总算晾成,打算操练结束给你送去。”解释完,再添一句挖苦,“叨扰的话,先给你赔罪。”

容落云那晚气得砸床,这会儿一听分辩,抽了针,仅剩下绵。他问:“玉兰树你喜欢吗?”

霍临风惯会惹嫌:“还行。”

容落云抬脚便蹬:“答句我爱听的,不然撤了你这大弟子。”

霍临风如实回答:“喜欢。”成片弟子停在五式许久,他却玩忽职守地哄宫主开心,忽地脸庞一湿,这阴天终于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