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蒂(第2/3页)

她是我的,我这样想着,把她搂紧了,不去想杨柳,把露比的名字从脑子里赶出去。全是我的。

门铃响了,打断了我的思绪;声音很大,非常无礼。我把假母乳喂进我孩子的嘴里,不知道是奶的问题还是门铃的吵闹,我真不知道,总之婴儿用舌头把瓶子推出来,继续哭闹。

我走到窗边往外看,是詹妮弗,我最好的朋友詹妮弗,她手拿一杯星巴克咖啡站在玻璃门前。穿着医院的工作服和牛仔夹克,头发在芝加哥永不停息的风中乱舞。我嗖地一下蹲下去,不能让她看见我站在飘窗前,我希望她能离开。我现在不能见她。她肯定盯着我的裙子看,肯定会发现我系错位的扣子和深色的眼妆,现在它们毅然决然地流到了我的脸上。粉色的内裤和丝袜被揉成球,黑皮鞋又徒劳无功地回到了鞋盒子里。

她一定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会问起格雷汉姆,她会问起我的宝贝。我怎么说?我怎么解释?

门铃又嗡嗡地响起来,我跪着抱起嗷嗷叫的婴儿,从窗口偷偷地往外看。詹妮弗用手背遮挡着阳光抬头望着我家的窗户,我再一次趴下,不知道她到底看见我没有,然后我又往下瞄了一眼。我们躲在六十多厘米宽的窗下的时候,我险些把婴儿掉到地上。“嘘,”我用和她差不多的绝望求她,“嘘,别哭了。”我的膝盖开始疼。

我的电话响了,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詹妮弗,她要知道我在哪儿?如果她打到办公室找我,肯定有人告诉她我病了。达纳,优秀的前台,告诉她我得了顽固的流感,我最好的朋友带着咖啡,也许是格雷伯爵茶,过来探望。而我却对她避而远之,跪在木地板上乞求孩子安静,不要出声。

电话不响了,门禁不响了,除了婴儿都安静了。我谨慎地站起来,看不见詹妮弗了,一分钟,两分钟。我在整个小区里搜寻淡色薄斜纹布的夹克,只看到邻居老太太拉着空购物车从楼门里走出来,奔向杂货店。

我长出一口气,确定脱身。我继续恳求我的宝贝喝奶,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在她的舌头上,盼着她喝。“喝吧,宝贝。”我说。我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敲门声,我顿时魂飞魄散。詹妮弗,肯定是,格林老夫人出门去杂货店的时候,她端着星巴克的杯子顺势溜进来了。

“海蒂。”她说,然后又敲门——该死的,当、当、当——这声音比任何言语都更响亮。她知道我在。

“海蒂!”她又喊一声,我抱着婴儿迅速跑进屋里,跑到离门最远的地方。我猜我们是被一氧化碳拖累了,必须找个能呼吸的地方。我缩在卧室的墙角里。詹妮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了一些。我把百叶窗调到冲上开,这样下面街道上的行人就不会看见了,不过,我确实听见她站在走廊里嘟囔着“我看见你了”和“我知道你在”,不停地拍打木门以引起我的注意。

他们会带走我的宝贝。他们会把宝贝从我身边带走。我乞求着:“求你了,朱丽叶,求你安静一下。”她不喝奶还不停地哭,让我惊慌失措。那个名字——朱丽叶——我脱口而出,是个十足的错误同时又是绝对的正确。哭声没有终止。婴儿佐伊又回来了,她得疝气的时候,大喊大叫,疼得打滚。但是带着佐伊的时候,我不需要躲闪,不需要蹲在卧室的地板上藏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等了多久。一分钟,还是一小时,我说不清,我就是无声地贴着她,求她别哭了。詹妮弗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彻底消失了。电话铃声响了,停了,又响,又停,座机响了,手机也响了。

我从卧室的窗户隔着斜向上方的百叶窗看见詹妮弗的身影,她魂不守舍地在马路上转圈。她抬头看,对着我家客厅的窗户出神。她走了,把一个星巴克的杯子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我从卧室出来,找到手机,它在门口,詹妮弗肯定听见了。手机上三个未接电话,一个语言邮件,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