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柳(第2/2页)

我很久没有这么害怕了。上一次是在一年级的时候,艾薇·杜恩问我敢不敢在浴室的镜子前召唤血腥玛丽 9

第一个月,我几乎没有见过米利亚姆离开自己的房间。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穿着同一件发霉的、像硬壳一样的睡衣。直到整栋房子里装不下她的臭气了,她才洗澡。她对她的儿子和我说话几乎不超过两个字,却唯独对约瑟夫不一样。她乞求他的原谅。她跪在他的面前抽泣,亲吻他的双脚。“求你了,约瑟夫,宽恕我吧。”他踢开她,走到一边,说她令人乏味,一文不值,就是一个乞丐。有一次他还愤怒地说要把米利亚姆从窗户扔出去喂野狗。

“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露易丝·弗洛雷斯问我对自己的不良行为有什么要解释的。

约瑟夫说过没人会相信我,这是他反驳我的话。如果我把他做的事说给别人听,也没人会相信那是真的。

而且,他只是做了一个好父亲应该做的事。

“没有。”我嘟囔着。

这个女人转了一下眼睛,合上档案,对我说:“所谓的性侵犯,跟我说说。”

后来,当我做错事被约瑟夫罚抄圣经的时候,我才知道腓尼基人的王妃耶洗别就是因为杀害耶和华的先知从窗口被扔出去了。她被人蹂躏,被饿狗分食,只剩下头骨、双脚和手掌。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抄,肌肉酸痛手发抖,最后几乎连铅笔都拿不住了。

马修和艾萨克上学,米利亚姆和我留在家里。即使有人敲门,我们也不会应答。我们悄无声息,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家。约瑟夫说如果我冒险开门,坏人就会进来伤害我,所以我不敢。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帘总是拉着,除非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趴在窗户上往外偷看的时候。我看见小区里骑着自行车、带着棒球和足球的男孩子从马修和艾萨克身边经过;我看见马修和艾萨克从梳着马尾辫、在便道上用粉笔画画的女孩身边走过;看见他们站在小区的尽头等黄色的大校车拉他们去学校。我听见有孩子叫他们的外号,因为他们不骑车、不打球、没有朋友,就算有男孩来敲门,他们也会像我一样保持绝对的安静,假装家里没人。久而久之,就再没有人来了,所以他们被当作小区里的怪物。在车站,别人不叫他们的名字,而是对他们推推搡搡,甚至朝他们的头上扔雪球。

约瑟夫一晚又一晚地走进我的卧室,倾听我对爸爸妈妈的思念和抽泣。我感觉孤苦伶仃、害怕得要命,而他则说会像一个好爸爸那样照顾我,我全信了。他汗淋淋地挨着我躺在拼布被子里的时候,他还说他所做的就是一个真正的爸爸该做的事。

他说我和他与米利亚姆生活是他父母的遗愿,是他的父母所期望的。他还说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会让我的莉莉代替我。哦,对了,在我犹豫着不想脱衣服的时候,他又说,你不想莉莉发生什么事,对吗?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莉莉。我想她,想她在的地方,世界的某个角落。我也怀疑这是不是爸爸妈妈希望的:他们死了以后,莉莉和赛格尔夫妇生活。

但是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那时,莉莉已经三岁了。她把保罗和大莉莉当作爸爸妈妈;她对埋在奥加拉拉第五街后面的墓地里、那棵半死不活的枫树下的人毫无印象。

我曾梦见爸爸妈妈在那里,在盒子里,我和安布尔·阿德勒夫人看着他们被埋入地下,然后安布尔·阿德勒夫人开着她的破车送我和莉莉去教养院。

我梦见爸爸妈妈的胳膊挣脱出松木盒子,挽在一起。


9一种西方的通灵游戏,很受少女的欢迎,但带来的后果却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