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柳(第3/3页)

但是,她和约瑟夫、马修、艾萨克去接我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的。那天,约瑟夫要求她穿上漂亮的棉格裙子——短袖、V字领,还有一个大得好似拥抱着她的蝴蝶结;命令马修和艾萨克套上优雅的衬衫和笔挺的裤子。约瑟夫穿上条子衬衫,系好领带,模样英俊,眼神善良,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盯着米利亚姆吃了药,涂上口红,他每次一碰她的侧腰,她就露出一个微笑。他肯定这么做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米利亚姆笑过。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社工被说服了,认为和约瑟夫、米利亚姆一起生活是我的幸事。“有福气”“好运气”这是她用的词。事实更像是诅咒。我的社工信誓旦旦地说约瑟夫和米利亚姆是经过筛选和看护培训的,而且他们自己有孩子。所以,他们现在是合法的养父母,对我来说,她断言,这是完美的结局。

没有人问我是不是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那时我已经九岁了,可是没有人在意我的想法。即将搬进收养我的家庭,我应该感到幸运,我再也不用住养育院了,永远不用。约瑟夫和米利亚姆是一个大家庭,这也是件好事。虽然我和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多连结点,但是我怎么也不能把它们连在一起。社工说有文件和证据。她让我坐下,对着我的眼睛说:“你要明白,克莱尔,你越来越大了。这有可能是你进入一个家庭唯一的机会。”

可是我有家庭啊,有妈妈、爸爸和莉莉。我不想再有一个。

莉莉一下子就被收养了,因为她只有两岁。不能生育的夫妻,比如保罗和莉莉·赛格尔,找的就是这样的孩子。尽可能是小宝宝,如果难度太大,蹒跚学步的也可以。小莉莉对爸爸妈妈几乎没有印象,过一段时间就会印象全无。她会相信保罗和莉莉就是她的父母。

但是,没人想要一个九岁的孩子,毫无疑问,也不会有人想要一个十岁或者十一岁的孩子。时光飞逝,正如我的社工安布尔·阿德勒所说的。

我收拾好他们允许我带进门的几件东西:一些衣服和书;妈妈的照片,后来约瑟夫把它们撕成了碎片。

“约瑟夫也是妖怪吗?”

我回忆着约瑟夫的样子,他有高大、阴险犀利的眼睛、鹰钩鼻子、金黄色的短发,士兵头,还有让我整晚睡不着觉的坚硬的胡子。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恐惧地听着厌恶的脚步声从吱吱作响的地板上传到我的屋门外。

坚硬的胡子划过我的脸,他躺在我身旁。

“不是,”我直视银发女人的眼睛回答,“不是的,夫人。约瑟夫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