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第3/3页)

可是,如果我这么做了就是引火烧身。

所以,我坐在皮摇椅里,用余光看着她抓起手袋、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雨伞,开门出去,她高喊着:“再见。”我无精打采地回答:“再见。”

两只猫像往常一样跳到飘窗的窗台,目视她从大门出去走上马路。

我给自己煎了几个蛋,忘记回收装鸡蛋的盒子,又用微波炉热了几片软培根(趁海蒂不在的时候做这些就是大错特错),而且看着电视吃:赛前的娱乐体育节目马上结束,NBA要开始了。在广告时段,我转到财经频道,因为我必须保持和华尔街新闻的紧密度。我大脑里有一个永远不睡觉的地方,那部分专注于金钱,金钱,金钱。

电闪雷鸣。整座大楼在震动。我想起正走在街上的海蒂,盼望着她赶紧忙完,快点回家。

又一声雷鸣,又一道闪电。

我祈祷老天在比赛前千万别发怒。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泰勒和她妈妈送佐伊回家。佐伊进家的时候,我还是只穿着平角裤,黑色的胸毛一览无余,她们三个像落水狗一样堵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的头发像涂了蜡似的竖在头顶,朝向四面八方,身上带着老头儿一般的胶水味儿。

“佐伊。”我说着从摇椅里跳起来,差一点儿碰洒咖啡。

“爸爸。”佐伊的眼里全是羞愧。她的父亲,半裸着,和她最好的朋友同处一室。我裹了一条人造毛的毯子,希望能一笑置之。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但是,显然这个借口不怎么样。无论如何,佐伊觉得不够好。

我确信,这是我第一次让女儿蒙羞,尽管以后有很多次。我看着佐伊拉起泰勒的手走过大厅,我听见佐伊慢慢地关上卧室门,想象着她会说的话:我爸爸就是这么一个邋遢人。“海蒂在家吗,克里斯?”詹妮弗问,她大眼睛巡视四周就是不看我。

“没有。”我说。我不知道詹妮弗是否知道那个女孩,那个带孩子的女孩。也许知道。自从她们认识以来,詹妮弗几乎知道所有的事。我把毯子裹得紧一点儿,猜测海蒂是不是也和她谈论我。反正我相信,我要是成了混蛋,詹妮弗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知道和我打得火热的同事和我还要出差的事。

“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

我看见詹妮弗手足无措地摆弄着书包带。如果她身上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换件衣服,可能算是个漂亮女人。我半信半疑地以为在医院工作的女人,衣橱里只有配着彩色丝巾的工作服和洞洞鞋。医用的洞洞鞋看起来挺舒服,我让她继续穿着,然后换上牛仔裤,怎么样?或者换上运动裤和瑜伽裤呢?

“我能做什么?”我问,礼貌但是弱智。詹妮弗,一个痛苦的离婚者,仅仅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就会对我产生反感。低能啊,这样的愚蠢和大白天穿着内裤在家里消磨时光不相上下。

她摇摇头,说:“姑娘们的事,谢谢。”

然后,她叫泰勒回家。她们走了以后,佐伊来找我,她年幼的眼睛里充斥着厌恶,对我说:“真的,爸爸。平角裤?现在十一点了。”说完,她回自己的卧室砰地关上门。

太棒了,我想,堪称完美。相比出去追无家可归的女孩的海蒂,我才是那个愚蠢至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