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过去(第3/10页)

“每年都是这样,我们知道啦!”大石敛牙咧嘴地笑着,那口气仿佛在嘲笑仓本惯例式的言辞一般。看来酒劲已经上来了。

“那么……”仓本看了一遍大厅的情况,又恭敬地鞠了一躬,“请慢慢聊。”

走出副馆的大厅,仓本快步向厨房走去。晚餐后要洗的东西还像小山一样多。洗完之后,还要去检查水车的机械室,确认门窗的关闭情况……对了,文江要纪一今天晚上再吃药的。怎么办?算了,反正主人的健康管理又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

这时,坠楼的女佣的样子又在眼前闪现出来,还有拖得长长的惨叫声。仓本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些驱散,那正好是从角落的小厅进入北回廊的时候。

外面的暴风雨一如既往,雨点喧嚣着击打着中院侧的玻璃窗。突然,在昏暗的走廊的里,在与尽头的饭厅门这段距离的中间处,一个人影跃入眼帘。

仓本一瞬间被那不期而遇的人影吓得忍不住要向后退缩,但看到光秃秃的和尚头,马上就明白是古川恒仁了。过于瘦削的虚弱身体上穿着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宽松的裤子。从远处看,宛如疲于打工的穷学生一般。

古川的右手仿佛无意识似的突然向前伸出。他冲着墙踏出了一步,手向额头处的画伸去,看上去好像是被什么附体似的。仓本一下子无法判断古川到底想做什么,但又不能让古川的手随便去碰这贵重的收藏品。于是他轻轻咳了一声,以此告诉对方自己的存在。古川吃惊地浑身一震,转过身来,认出是仓本,慌忙收回手。

“欣赏是不要紧的。”说着,仓本一如既往地用既不快也不慢的步调在走廊里走着,“但如果不能控制住不用手触碰作品的话,那就让我为难了。”

“啊,没有!”古川慌忙四下张望,“我并没有这种打算……只是那个,这么精彩的画,所以无意识中就……”

“总之,请您不要触摸作品。”

“啊!这个么,好的。”瘦骨嶙峋的脸颊被染得一片通红。在仓本看来那并不是生气,而是因为羞愧。

“我再次提醒您注意。”又强调了一次后,仓本从古川的身旁走过。这时,垂下肩膀的他的低声喘息声从耳边掠过。

仓本一直走到厨房前。古川保持着垂下肩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仓本明白古川无力地看着脚下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窥视着自己。虽然放心不下,但他又不能一直在这里监视着。“恐怕呆会儿应该先向主人报告一下。”仓本向他投去无言的一瞥,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后,便打开正等着自己去做不习惯的洗涤工作的厨房的门。

仓本庄司的房间 (凌晨1点5分)

微弱,但确实是非自然的光线晃动了几下。

(光?……)

在位于主馆外面自己的房间里,正打算拉上窗帘的仓本庄司,擦了擦沉重的眼皮,重新往外面暴风雨仍未停息的黑暗中看去。

佣人的房间位于主馆东端,有两个房间。在左右夹着两个短雨道,与厨房相对的位置上。北侧——也就是靠回廊的房间是根岸文江的卧室。仓本的房间在它的旁边,是从两个方向面向中院的那一间。

(是什么东西,刚才的光?)

好不容易把厨房的洗涤工作全部做完,已是晚上10点半,之后,仓本像往常一样去检查水车的机械室。出入机械室的门位于西回廊的北端。虽然在大门的旁边也设有出入口,但那边在一般情况下几乎不用。

进了门,地面就低了一段。天花板只有门那样高,这已经是在紧邻房子西面而建造的细长形混凝土房间之中了。而且在左首墙上还有一扇门,连着通向半地下室的机械室的楼梯。

在水车馆的建筑中,即便是在西回廊里,外面转动的水车声音也不怎么刺耳,那是因为墙上涂了隔音材料。但是,一旦进入机械室,空气便在宛如小工厂般的噪音中震荡不已了。就在隔着混凝土墙壁的旁边,三个巨大的车轮正不停地转动着。那转动声、水流、水车舀水的声音……这里的世界已是完全远离了象征着这个山谷、这个馆内以及这里日常生活中的“静寂”一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