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他只道:“臣平日惰怠惯了,不善同诸位大人打交道,若没军营可去,不如继续这般闲散。”

嘉佑帝摇了摇头,笑着瞪他一眼:“你啊。”

卫瓒却忍不住又瞧了沈鸢一眼。

沈鸢立在那,随着一句又一句的闲话家常,暗淡了下去。

嘉佑帝没说叫他退下,他自然不能退下,可留在这儿,他也不可能插话。

既没穿官服,不是文武官员,也没什么可伺候的,像是被忘了的一个人。

跟那桌上他抄了几夜的阵图有些像。

他禁不住想,沈鸢这阵图分明让水淹了,要描出来,只怕几夜都没好睡。

苦苦钻营这许久,少说半年的心血,却让他抢了风头,必是掐着手心,在心中骂他。

禁不住有些好笑。

可却又依稀想,这情形似乎也不是头一次出现。

沈鸢搬来的前一两年,总是浑浑噩噩地生病,汤药流水似的进到松风院,他不能打扰沈鸢静养,是以并不熟悉,偶尔碰见时。沈鸢有些拘谨,可也曾对他笑过。

可到了后来,靖安侯受封大将军出征的那一年,便将卫瓒带了出去,本是让他在军中守些磨砺,谁知他却实打实混出了头,立了不小的军功。

嘉佑帝膝下无子,却喜他年少,亲手扶起他,许他来日若再立功劳,便予他卫家一门双侯。

彼时周围人皆倒抽一口冷气,连父亲都慌忙劝说皇帝三思。

嘉佑帝却笑叹:“朕虽不曾临边,亦好将才,卫卿善战,瓒儿英勇,昔有王翦父子,我大祁怎不能再有个通武侯。”

王翦父子是秦功臣,封妻荫子,善始善终,这诺已许得很重。

靖安侯承恩惶恐,连声说不敢。

独独他年少气盛,笑着一拜,却朗声道:“来日若功冠全军,必请圣上兑现。”

回来后,便御赐一杆银枪,受封虚衔,又被皇帝点了名,说他年纪尚小,只管读书,不必早起晚归来上朝。

是独一份儿的泼天恩信。

那日阖府上下出来领旨,欢天喜地。

沈鸢那日是怎样反应,他似乎记不得了。

只是自此满京都喊他卫瓒卫小侯爷。

而他出现的地方,也没人能再瞧见沈鸢。

他目光没落在沈鸢身上,却满脑子都是沈鸢的模样。

话转了一轮儿,他终于道:“圣上,臣有一事相求。”

嘉宁帝笑着道:“你开口求人倒少见,说来听听。”

他的眼神落在嘉佑帝手边,行了个半礼,道:“这阵图圣上若瞧完了,可否抄一份儿赐予臣?”

“臣前些日子惹了作图人,不敢向他讨要,却又眼馋许久。”

便瞧见沈鸢立在一旁,微微一震,仿佛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卫瓒不知哪来的恶趣味,见沈鸢慌了,自己倒越发得意了,连唇角笑意都扩大了几分。

嘉佑帝一怔,笑道:“你倒会在朕这儿耍贫,人就在这儿,你却要朕来做坏人。”

又瞧了瞧那册阵图,翻了两页,道:“你且等着吧,朕送到兵部去让他们瞧瞧,若真好,也不必你抄,朕做主印了出来,赏你就是。”

便有人将那册阵图取了下去。

沈鸢神色复杂,叩首时额触手背。

是一个端方大礼。

却见嘉佑帝瞧了沈鸢一眼:“朕前儿还听说,你们二人不睦,如今看来,倒是孩子气——如今和好了没有?”

他不想这消息竟能传到皇帝耳朵里。

倒有几分惊讶。

沈鸢如今还在靖安侯府,身无官职,并不如前世闹的人尽皆知,这事儿却传进了嘉佑帝的耳朵里。

可见有多少双眼睛,正巴巴盯着他这个小侯爷。

如今想来,前世他的名声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却是歪打正着了。

他正欲开口打圆场,却听见那病秧子蓦地干巴巴开口:“惊寒大度,已是……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