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第2/6页)

有元臣曾跟随元朝皇帝北逃。许多人南归之后,第一件事是上奏朱标,和朱标一起去挖出他们埋在地里的藏书。

这群人不知道藏书能不能被一个“识货”的人挖出来,但至少留在这里,这些孤本能逃过大都城破这一次大劫。

他们后来、甚至现在也迂腐,他们的固执却并非一无可取。

他们的未来需要改变,但他们的坚守也应该被众人知道。

华夏的文脉并未在北方断绝。

朱标问道:“你是不是想,比起衍圣公和张文忠公,北方普通没有显赫家世的普通学子,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梦想,更应该出现在朝堂中?”

张琳用袖子擦拭眼泪,拱手道:“是。祖父曾说过,他只是一运气很好、家中稍稍富裕,能够读书的平头百姓,祖上没有什么王侯高官,和所有百姓都一样。张家隐居,也是祖先遗愿,不可以先祖名声谋利。”

张琳又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止不住的眼泪,继续拱手道:“为了北方学子,我愿意不遵守先祖意愿。可太子殿下已经写了这样的文章,为何不直接在朝上用这篇文章?而是要用衍圣公和祖父的名声?”

朱标看着张琳的眼泪,于心不忍。

但充满着理想的学子也应该好好看着现实,才看得清从现实走向理想的路。

“因为朝中掀起南北榜案的诸位大人们,并不在乎这些啊。”

朱标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又都咬得很清晰。

“朝堂争斗,如蛇打七寸。北方文人的坚守入不了他们的眼,只有衍圣公和推动元朝科举、让他们或者他们的先祖有了官身的张文忠公才入得了他们的眼。”

朱标指着报纸。

“这些不是给他们看的,是给百姓、给你们、给还未被利益迷了双眼心中理想尚存的人看的。明白了吗?”

张琳神色恍惚,半晌无言。

孔佑轻轻抬起袖子,掩面咬牙,神情痛苦。

练子宁喃喃道:“这样吗?原来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

自穿肚兜时就开始教书育人的朱标,看着三位动摇的学子,神情如看着他那些曾经天真过的学生们。

他站起来,走到三人面前,虚握着拳头,用指关节在三人头顶上各自轻轻敲了一下。

“回神。”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路虽迩,不行不至。”

三人抬起头,眼中有泪光,也有些并非由泪水折射,仿佛发自内心的微光。

“大明的未来是我们的,是你们的。”

朱标手指轻轻点了点报纸,语气坚定。

“是所有看了这期报纸会流泪的人的。”

“诸君,共勉。”

三人起身,没有下跪,只是躬身作揖。

“是!”

朱棣抹了抹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他与朱橚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睛和脸颊,也难得庄重地对朱标作揖。

朱标后退一步,对着面前的五人,躬身作揖回礼。

此刻、此地、此礼。

与身份无关。

……

朱标亲自送走三人后,刚回到庭院,庭院中已经摆起了另一桌宴席。朱元璋正在桌前大快朵颐。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朱标疑惑。

朱元璋道:“你在吃烤乳猪的时候我就来了。”

朱棣插嘴:“怪不得我数着烤乳猪的只数不对。”

朱橚扶额叹气。他四哥居然还数了吃了几只烤乳猪?

“那三个小子不错。”朱元璋放下猪腿,用帕子擦了擦嘴和胡须,唏嘘道,“大明终于培养出属于大明的学子了。”

朱标叹气:“是啊,真不容易。”

朱元璋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骂:“是啊!真他娘不容易!那群人,之前不肯考科举,征召还装疯卖傻,现在倒是抢起科举名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