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4/5页)

饶是他和季凛已经搭档多年,见他出过无数次现场,但每每还是会被季凛观察尸体时候的状态惊到。

在唐初的记忆里,季凛从第一次出现场至今,就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淡然的,温和的,无论面对多么凶狠惨烈的情景,或是死状多么可怖的尸体,季凛的表情都能岿然不动。

甚至极偶尔的时候,唐初会觉得,季凛看尸体,就好像在看一尊艺术品一样,那眼神温和得甚至堪称欣赏。

可怎么会有人欣赏这种场景?

唐初甩了甩头,打消了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古怪想法。

季凛端详半晌,没有说话,又原封不动将尸体的脑袋托着安放回了原位。

唐初按捺不住问他:“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是有些想法,”季凛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指尖,缓缓划过尸体背后的伤口,动作温柔,好似品味,“不过暂时还不太确定,等解剖结果出来了再看。”

听他这么说,唐初便也不再多问,只说:“那尸体就先让带走了?受害人家属估计已经等在局里了。”

季凛点了点头,终于收回了手。

唐初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两个人,把尸体抬走!”

喊完,他又转回头来看向季凛,征求他的意见:“既然是有预谋的作案,又是在这么一个受害者非常熟悉的环境里,那就考虑熟人作案可能性大,还是先从社会关系方面入手?”

季凛「嗯」了一声,又补充道:“重点排查校内熟人,或者至少是经常会来学校找死者的,因为这个环境,应该不止是死者熟悉,凶手同样也不会陌生,毕竟,心理舒适区对绝大部分犯罪嫌疑人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唐初竖了竖拇指,转身朝外走,想起什么,又一拍脑门,转头道:“忘了跟你说了,局里已经有一个在接受问话的了,万法医初步推测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一点,局里那个在六点左右和死者打过电话,那是死者生前,打出的最后一通电话。”

——

“我说过很多遍了,”问询室内,闻冬极罕见地皱着眉头,语气不耐,“我昨晚七点半到的画皮酒吧,中途没有出去过,离开的准确时间确实记不得了,因为我当时喝醉了,但这都是很好证明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去看酒吧监控,反而要在这里一遍遍质问我?”

如果是熟悉闻冬的人,一定会对他现在的状态感到惊奇。

他头发未经打理,略显凌乱,一侧的发梢还略微向外翘着,身上的淡蓝色衬衣布满褶皱,还能闻到香水与烟酒混杂的味道,一看就是一夜没换过。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闻冬只觉得自己要么是酒还没醒,要么就是正在经历魔幻现实。

托昨晚酒精的福,他到现在还觉得头痛欲裂,而对昨天晚上的记忆,确确实实只停留在了,那个一身草木气息的男人身边。

他记得自己画了那个男人的一只手,还夹着一支画笔。

确实很好看,赏心悦目。

可记忆到这里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他完全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回得家...

等再有记忆,就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他被一阵急促又猛烈的敲门声吵醒。

再之后,就不由分说,被请来了这里。

可到现在,闻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只是被翻来覆去问了一百八十遍:“你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一点在哪里?”

这换作任何一个人,大概都很难再有好脸色。

如果闻冬是在正常状态下,他大概还能维持住表面的礼貌与体面。

可他现在不仅头痛得厉害,还非常不巧的,被种种乱七八糟的味道包围。

闻冬早已经发现了,自己这项有异于常人的,姑且算是能力的东西,它每天非常固定只有一个小时,却又非常不固定地,让人完全摸不出规律地,可以随意发生在一天当中的任何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