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3/4页)

朝堂似乎暂时恢复了平和,但表面的平静之下,仍是暗潮汹涌。

……

一下早朝,韩临征得绥帝允许后,就把卢德容给南音拎了过去。

经了昨夜的一场雨,永延轩外处处是湿润的气息。朝阳真正升起后,初初发芽的花草上犹衔水珠,宛如秋露晶莹,一副濯濯景象。

南音服过安神汤,犹在沉睡,韩临不欲打搅,便把卢德容丢在了外边,着人看守,自己向绥帝借了处宫殿洗漱更衣。虽然卢家还有四子在外,但他一点儿都不急,慢悠悠的,准备再过一日去逮人。

他和绥帝单独说了会儿话,跟着一同会见了好些臣子,部署诸多事宜,直到午时,那边才报消息,说是南音醒了。

借着一溜小跑的功夫,韩临赶在了绥帝前面,往刚更好衣的南音面前凑,“南音,可看清了我的模样?”

他三日前来过一次,南音不至太惊讶,此时闻声仔细看去,认真端详。

眼眸去除白翳的她,一如韩临想象中明澈,这样细细的打量竟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疑心自己方才更衣时是不是漏了甚么,才发现身上的环佩皆已解下,顿生懊悔,如此又少了分潇洒。

没几息,南音点头道:“世子果然玉树临风、英朗不凡。”

韩临舒出一口气,颇为自得,“那是,长安城多少小娘子偷偷爱慕与我。”

南音眨眨眼,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明显用更亲昵熟稔的语气唤了声,“先生。”

绥帝颔首,自然而然绕过韩临,坐在了南音身侧,询问她现今身体的一些状况。

语罢,话题直转,“韩临捉了卢德容来,要任你处置,你可想见她?”

“听说正是她瞧见了你的药方,才有此毒计。”韩临道,“我特意把她捉来,你想如何回报她都行,无论生死。”

无论生死,南音惊讶于这个词,抬眼看向绥帝,却见他也是默认的态度,一时不由更迷茫。

直到他们和其余人都退出,独留下被缚住手脚的卢德容时,南音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因卢德容一见她便滚滚落泪,“卢家一百多口,都已因你而亡,你还要怎样!”

南音沉默听着,从她杂乱无章的讲述中,慢慢拼凑出了昨夜卢家被灭门之事。再看面前的卢德容,衣衫皆是泥水干涸后的痕迹,发髻凌乱,神色慌惧,哪有半分从前高高在上卢家女的模样。

她的荣光和骄傲皆来自家族,所以家族倒台,她便也跟着倒了下去。

啜泣许久,卢德容都不见南音奚落她,但这种沉默并没有让卢德容好受些,只认为是无声的讥笑、胜者的嘲讽,反而激动更盛,“从我十四岁那年,就已经准备好做陛下的皇后了,为此我勤学苦练,日夜不敢松懈,蹉跎年华,至今不曾议亲。可你才和陛下相识多久!就凭着陛下的一时心软献媚讨好,让陛下垂怜与你。陛下从前多么英明,群臣敬仰,百官夸赞,他登基元年便废除了五大酷刑,为了你却动用私刑,不经三司会审便用兵灭卢家满门。此事传出去,陛下必遭天下人讨伐,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红颜祸水,祸水误国!”

她说:“就算陛下一时被你迷惑,太后也不会容你的,天下人不会容你——”

卢德容的怨气化成此刻对南音的一句句声讨,以为竭尽全力可让南音难堪、羞愧,但没想到她听着听着,反而愈发静了,甚至连刚醒的一点儿头晕,都短暂消失了。

“还有吗?”南音问。

卢德容一愣,“还有甚么?”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遭遇灭门之灾,你是该愤怒,可下令之人非我,行刑之人也非我,方才陛下和世子都在此,你不敢质问他们,只敢在此时声讨我吗?”

卢德容被问得呆住,好半晌嗫嚅道:“因为……你才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