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7页)

真不幸,她竞有这么一块令人忧心的天!

从齐志钧失踪的那个宿营之夜以后,尚武强在她心中就变得不再那么神圣了.她觉着,他在脱光自己衣服的同时,也脱光了自己刻意包裹在灵魂外面的闪光饰物。他在和她干那种事的时候.粗暴得让她难以忍受,他抓她、咬她,把她的Rx房都咬出了血。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四天前,他把她按倒在宿营的窝棚里。根本不理会她痛苦的恳求。他完全丧失了人性,竟用枪逼老赵头.要老赵头睡在窝棚外面。可怜,老赵头依着树干在残败的篝火旁蹲了一夜。

她觉着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也变得不像个人了。第二天重新上路时,她整整一天没敢和老赵头说一句话。

细细想起来,人生也真够荒唐的!如果没有战争,没有上海的“八·一三”,她决不会在穿旗袍、穿裙子的年龄穿上军装的,她更不该在这异国他乡野人山的森林中,草率了结自己的终身大事。在中学时代,她就暗暗爱慕过一个男同学,好几次悄悄地把好吃的糖果点心放进他的课桌抽屉里。她曾幻想着和他结婚,那时,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是那个男同学。她想,他们的婚礼一定会隆重而又热烈,有美酒,有炮仗,有华丽拖地的洁白婚礼裙,有含羞带醉的洞房花烛……

不曾想,日军飞机轰炸闸北时,那个男同学被炸死了——大约那个男同学的死,也是她参加战地服务团而后穿上戎装的动因之一。后来,心中的白马王子换了一个,又换了一个,可那和平中的洞房花烛夜之梦,却从未换过。就是和尚武强相爱时,她还无数次地向往着那美好而动人的一幕。

战争残酷地毁灭了这一切。

战争将人变成了野蛮的动物。

尚武强变得越来越野蛮了,吴胜男死后,她几乎没有看见过他的笑脸。他一路上折磨老赵头,也折磨她——自然,折磨老赵头是一个样子,折磨她又是一个样子。吴胜男死后,老赵头的保护神失去了,他不断地找借口打他,骂他,污辱他。有时,她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为老赵头讲话,他就连她一起骂。

往昔那甜蜜的爱全化成了恨。她真恨他。真恨!可往往在短暂的仇恨过去之后,她又会想起他过去的许多好处,便一次又一次在心里原谅了他。

她不能怪他、恨他,还得爱他哩!不管怎么说,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未来生活中的伴侣,她还要为他生个儿子呢!生个胖胖的、能扛枪的兵!

然而.不管如何努力.她都唤不醒自己昏睡的心了,Rx房上伤口的疼痛,耳边粗暴的骂语,带给她的只是一阵阵厌恶和失望……

每到这时候,那个在平满纳只见过一面的格拉斯敦少尉便跳到她面前来了,那个她从未到过,但在她的幻梦中变得越来越实在的伦敦就仿佛在她身边似的。有时她会觉着她不是在渺无人烟的大林莽中艰难蹒跚,而是在伦敦的花前月下和格拉斯敦少尉挽着手在朦胧的雨雾中散步……

下体和大腿两侧被那板结的脏纱布磨蹭得越来越疼,她的步子越迈越慢了。她盼望路旁出现一条小溪,使她能够避开人,好好洗一洗。

停下步,驻足看了看,前方的山上和路两旁的草丛中都没有小溪的影子,连个水洼也看不见。

她失望极了。

大约是两个星期前,从那个小村落出发时,下过一回大雨,差点儿没把她淋出病来。后来,便再也没下过雨,水开始变得金贵起来,若是碰不到山泉溪水,莫说洗脸擦身,有时,连喝水都成问题。

走在前面的尚武强和老赵头又一次远远把她抛下了,她被迫鼓起勇气向他们喊:

“等等我!等等我!,’

尚武强继续向前走,老赵头却停下了脚步,回转身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