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996·冬 ◇(第2/4页)

顾弈眼波一柔,挠得青豆又是心痒。他眉眼没动,但她笃定,口罩下的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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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弈也就是说说,没准备给她拔。

给青豆补四颗牙过程中,几人各自打道回府。

素素先走。孟庭和她约好晚上一起去逛百货商场。孟庭脱节长江三角洲这片的时尚许久,声称要考察考察市场情况。虎子紧接其后,没办法,他家老母亲和老父亲正巴巴等他回家吃饭。本来指望他狱后着家,老老实实,结果还是屁股挨凳如扎钉,每日等不及地要往外走,约好过年每日回家吃晚饭,已经是刀架在脖子上的威胁结果了。

吴世康把锁门技巧教给顾弈,也走了。

这是老门店,开关门颇有技巧,一扇老旧的双开玻璃门左右都是机关。门锁有三处,一是玻璃门,二是玻璃门关上,门上上一把链条锁,绕三圈半,三是卷帘门,门底有一锁。教顾弈锁门后又教他开锁。钥匙完全送进去,再退出来一点点。这个“一点点”自己掌握,很微妙,只有开惯了才懂。

青豆最晚来,最晚走,到太阳掉下地平线,月亮高高挂上天空,口腔内四颗牙齿才磨了三颗。

说实话,牙齿酸得快倒了。上牙特别敏感,青豆听牙钻涡轮钻进头颅,酸得瞪眼干流泪,全身汗毛起立敬礼。

按照那个声势,她应该已经血流成河了。但每次坐起漱口,她都还活着。不得不说,人的身体真奇妙。

过程非常恐怖。青豆几度想起小时候的猜想——牙医是世界上最像杀人犯的人。如果眼前人不是顾弈,她那会肯定在想遗言。

后面美色已经无法支撑痛苦的过程,青豆终于闭眼,刨出记忆里美好的东西,聊慰凌迟的痛。

她脑子里关于恨啊爱啊生气啊纠结啊都消失了,一切的一切,被漫长尖厉的的电钻声覆盖。

顾弈很有职业精神地问她痛不痛,痛的话他轻点。青豆同样具备极高的患者素质,始终摇头,表示自己可以!

“是水太凉了吗?你在抖你知道吗?”顾弈拍拍她的肩,提醒她往盂盆里吐水。

“啊?是吗?”青豆疼得都不敢合拢嘴巴,漱完口又栽倒回去。

顾弈说:“还有一颗,下次弄吧。”

“一次性弄好吧。”下次还来?太可怕了。“你累了吗?”

顾弈:“我不累,我只是感觉......你快吃不消了。”

程青豆强打精神:“怎么会!只要想到我以后刷牙刷的都是好牙,我就很舒服。要是留一颗,我会很难受的。就像扫地扫了三个角,还剩一个角留着下回扫,那比不扫还难受嘛。”

说罢,青豆张开嘴巴。

顾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摘手套。

青豆着急抬高音量:“别回头!老是回头的人走不了远路!”

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回马枪,顾弈眉眼一弯,口罩下喷出道噗嗤。

潇洒白大褂下的身躯随笑意前后晃动。

看到他笑,酸疼缓解。青豆勉强挤出一颗酒窝:“心软的人是做不成好牙医的!来吧,别磨叽了。我这难受呢!”

顾弈笑话她:“不是说不难受的吗?”

“我不一向口是心非吗?”她摆烂地承认,又拉开他掰牙的手,认真看着他说,“你给我弄牙的时候,我老想到小时候。”

“小时候什么?”

“小时候的你!”

“我......怎么?”

“小时候你比现在好。”

“人好?”

小时候人也不好。“哼。长得好。”

顾弈堆雪的眉眼被笑意溶解。

磨最后一颗牙,青豆和顾弈都很安静。除了一些提示,他一句话闲的话也没说。青豆盯着他,大脑陷入另一层空白。她什么回忆也刨不出来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忽然有好多想说的。

记忆深处的小顾弈和此时此刻的顾弈重影一般,缓缓重合,分散,又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