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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凯文在这里似乎很高兴,他心想,听着麦克德莫特对琳姨的高声称赞,还不时夸奖克里斯蒂娜几句,让她开心一下。天哪,这个爱尔兰人!纳维尔这次表现极好,全场保持全神贯注,言辞间偶尔谨慎地插入“先生”称呼,足以让凯文感到尊荣却又不觉得老朽。事实上就是那种微妙的英式奉承。琳姨粉脸生晕、容光焕发,十足像个少女一般;她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溢美之词,并将其在体内进行一系列微妙的化学反应,而后转化成迷人的魅力散发出来。听着她的谈论,发现夏普母女在她心里的评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罗伯特不禁觉得好笑。她们正面临着入狱的危险,而仅仅因为这一事实,她们的称谓就从“这些人”提升到“可怜的人儿”。这跟凯文的出现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善良本性和混乱思想的一种结合。

真是讽刺,罗伯特想,他环视餐桌,这个家庭聚会——如此欢乐、温暖、祥和——却是两个迫切需要帮助的无助女人促成的,而她们此时正待在无边荒野那栋黑暗寂静的房子里面。

他回到房间睡觉,聚会温暖的氛围依然没有散去,而他的内心,却是伴着冷冷的焦虑而隐隐作痛。法兰柴思的人睡了没?最近她们能睡几个安稳觉?

他久久未能入睡,第二天又早早醒来,聆听着星期天早晨的宁静,希望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因为法兰柴思在下雨天看起来很是糟糕,那脏白色的围墙几乎变成了灰色——他还祈祷不管玛丽恩准备了什么样的午餐,都能“像模像样”。将近八点的时候,从乡下方向开进来一辆车,停在窗外,接着有人按响了轻柔的汽车喇叭声。那是公司行号的喇叭声,可能是斯坦利。他从床上起来,把头探出窗外。

斯坦利,像往常一样没戴帽子——罗伯特从没见过斯坦利头上戴过任何东西——他正坐在车里,用宽容慈爱的目光地看着罗伯特。

“你这个星期天的瞌睡虫。”斯坦利说。

“你把我吵醒,只是为了嘲笑我吗?”

“不是。夏普小姐让我捎信给你。她说你出来的时候,带上贝蒂·凯恩的笔录,决不能忘记了,因为这是至关重要的事。而我会说这只是重要的事而已。她看起来就像是发现了一百万那样,高兴得晃来晃去。”

“看起来很高兴!”罗伯特表示怀疑。

“像个新娘子一样。事实上,自从我表妹比尤拉跟她的波尔结婚后,我这是头一回看到那样的女人。那张脸就像一张诱人的司康饼,比尤拉就是那样的,真的,那天她看起来就像是维纳斯、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以及特洛伊城海伦集于一身的女人。”

“你知道是什么让夏普小姐这么高兴吗?”

“不知道。我曾试探着问了几次,但她好像闭口不提。总之,别忘了带那份笔录,不然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谜底就在那份笔录里。”

斯坦利启动车子向西恩巷驶去,罗伯特疑惑不解,拿着浴巾走进浴室。早餐前,他从公文包的一堆文件中找出那份笔录,又仔细重新看了一遍。玛丽恩是想起或发现了什么,让她如此高兴?显然,贝蒂·凯恩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玛丽恩那么高兴,还让他来的时候把凯恩的笔录带过去。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份笔录中的某些内容能够证明贝蒂·凯恩在撒谎。

他把那份笔录从头看到尾,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然后又开始重新翻查一遍。会是什么呢?她在笔录里说,那天下着雨,那天——或许——或许没下雨?但这对于那女孩故事的可信性,并不是至关重要的,甚至连重要都算不上。那么,米尔福德的巴士?她说她错过了那辆巴士,所以才被夏普母女的车带走,是时间错了吗?但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核对过时间,几乎完全吻合。还有巴士上“指示路线的灯牌”?会不会那时时间还早,不需要开灯?但这也可以说一时忘记了,并不会对她整篇笔录的可信性产生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