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月亮/今晚我只能陪你走上寥寥可数的几步——阿多尼斯]

程尔掀开窗帘,院子里黑漆漆,女人凄厉的控诉声震亮声控灯。

“贺建明你要死了啊!”

本以为还要大动干戈,争吵声戛然而止。

狗吠持续几声,也骤歇,虫子不知道藏进哪片草从,遥远而模糊地叫着。

程尔觉着贺让骁翻墙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于是关了灯,重新回到窗前,枯等着。

直到确认人影不会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她困得眼皮撑不住,才爬上床。

程尔想到了程淮山。

自从生意做大之后,他回家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

逢年过节,别人阖家团圆,程尔孤苦伶仃。

家这个字眼,对程尔尚且陌生,与父亲相处,更是陌生。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性提示重复响起。

程尔枕着手,一遍遍按,莹白的灯光照亮少女洇红潮湿的眼角。

翌日一早,程尔在绿门前等了半分钟。

没有动静。

程尔进教室时,贺让骁趴在课桌上,一手抱搭着后颈儿睡觉,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桌沿,睡得很沉。

程尔放轻了脚步回到座位。

大概是困极了。

他睡了整个早自习。

课间,教室里闹哄哄。

程尔正在写英语试卷,有人敲桌子,她抬起头,见林澈站在桌前,“新同学,你今儿晚上有空没?”

程尔握紧了笔,小声回:“有什么事吗?”

林澈自来熟,拉着凳子坐下说:“是这样啊,我们在巢网吧和三班打LOL比赛,你要是没事来给我们撑个场子呗。”

程尔云里雾里的,林澈解释LOL是一种游戏,晚上的对决关乎男人的尊严。

程尔点点头,视线飘向祁妙,戳戳她后背,“祁妙,你去吗?”

“去啊,反正我没什么事。”祁妙笑着说:“我看林澈怎么丢人。”

程尔答应林澈。

贺让骁醒透了,舒展肩背,按着后颈儿活动脖子,白皙的手背压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红痕。

与他手腕处的火烧云一样惹眼。

林澈叫他,抛去一瓶冰水,被贺让骁单手抓住。

曲着手指慢吞吞拧开。

“草!我让你们见识一下‘桦川若风’的卡牌有多厉害。”林澈坐在课桌上扯着嗓子吹水,“绝对把他们打趴下。”

贺让骁后背抵在讲桌,斜斜地坐着,长腿随意支在过道,缓慢地往嘴里喂水,喉结上下滑动。

他兴致不太高,听见不要脸的话,会撩眼皮看林澈。

瓶身冰凉的雾气化成水滴,沁湿他的手指,骨节被冻得发红。

有人起哄,“林澈,你别就练了卡牌,到时候给你Ban了。”

林澈扬拳,“我他妈,死乌鸦,闭嘴。”

林澈一扭头,见贺让骁快灌完一瓶冰水,嘴贱调侃:“让让,少喝冰水,小心宫寒。”

贺让骁拧紧瓶盖,狠狠飞到林澈身上,打得他痛哭求饶。

他勾住林澈头,揉了揉他的寸头,林澈抱怨贺让骁别这么摸。

贺让骁说:“手感挺好。”

林澈:“……你怕不是变态。”

贺让骁笑了下,“像摸……狗澈澈。”

“……”

程尔看着前排的热闹,倏忽,不知怎么的贺让骁忽然扭头,猝不及防撞进他那双浓黑的眼里。

贺让骁挑了眉,不动声色看回林澈。

程尔心跳窒了一拍,低下头,笔尖在试卷上划出几道痕迹。她慌忙找橡皮擦,肩膀忽然被搂住,她惊了一下,听见祁妙说,“我刚又听了一个八卦。”

程尔不喜欢这么亲近,“什么?”

祁妙几乎趴到她桌子上,低声跟她咬耳朵,“我听说是贺让骁主动追的人家。他把校服都给人家穿了。”

程尔从缝隙看向贺让骁,他规矩穿着夏制校服,手肘搭在后桌上,黑色的立领抵着后颈,干净又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