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8页)

***

七天后,审问出结果,一共八十人被判鞭笞八十,五皇子亲自前来观刑,当然只在公堂之内远远看个大概。

公堂之外,百姓被人犯家人的哭声吸引,自发围过来观看,起初还能指指点点地说笑,之后见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心内五感交杂,看向京都府衙门的目光里充满恐惧。

死了三十七人,血水氤氲白布,流聚地面的洼坑里,在哭天抢地的喊冤声中被衬得世道天地无光。

五皇子观完刑,拍了拍赵白鱼的肩膀说:“够听话。”

赵白鱼:“殿下承诺提携下官去刑部,那下官什么时候去刑部报道?”

五皇子哈哈大笑,笑赵白鱼原来也逃不过想升官的俗人之欲:“等消息。”说完就走了。

赵白鱼目送五皇子的背影,收起表情,目光清冷,左右衙役过来问:“大人,有大批死者家属堵在衙门外,要不要派人赶走?”

“不用。”赵白鱼:“让他们哭!有多大,闹多大!”

左右衙役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命令,放任死者家属在衙门外日夜嚎哭,情绪激动时甚至殴打官差,按律应该羁押,但被赵白鱼阻止了。

京都府衙门是京畿门面,是皇朝公正法治的代表之一。衙门口平时肃正寂静,这会儿哭声震天,自然引起御史台注意。

御史台上回参错赵白鱼便留意起此人,且受五皇子示意就在早朝上再次参赵白鱼:“三十七人被当堂鞭笞而亡,衙门外携老的携老、拖儿带女的拖儿带女,亲眼目睹至亲被活活打死,如五内俱焚,悲恸欲绝,鬼哭神嚎,雾惨云昏,天地无光!这三十七人都是平头百姓,是一家之主,少了这根顶梁柱,家里老人幼儿靠谁来养?死的只是三十七人吗?还有无以为继的妻儿、老父老母,死的何止百人!陛下仁民爱物,朝官爱民如子,但我们治下百姓却在眼皮底下受酷吏折磨!陛下!前朝酷吏残忍酷烈,泯灭天良,残杀无辜,造成数十桩牵连上千人的大冤狱,手掌生杀大权助长酷吏谋反之心。重用酷吏、放任酷吏,正是前朝衰落的开始。”

有朝官出列奏禀:“赵白鱼当堂打死三十七人,手段酷烈,心性残忍,虽不能比前朝酷吏但有前朝酷吏的影子。何况京都府衙门是京畿门面,更应该维持公正法治形象的同时,表现出我朝仁爱的一面。”

又有朝官出列:“臣请陛下问责赵白鱼!”

数名朝官一一出列:“臣请陛下问责赵白鱼!”

朝官请问责,元狩帝只好同意传唤赵白鱼到御前问话。

短短一个月里,区区七品小官便两次到御前,两次见皇帝,放谁身上都是能吹嘘一辈子的荣耀了。

赵白鱼跪地拱手,面对朝官质问不卑不亢地回应:“八十人犯犯夜,按律鞭笞八十,下官若是秉公执法,何错之有?”

御史台:“手段残忍,死伤数十,你还觉得没错吗?”

赵白鱼:“犯法者必严惩,有法可依,执法必严,错在何处?”

御史台:“俗言道法理不外乎情理,又有言法不责众,八十人是为众,八十人老弱妇孺皆有,更多是壮年男子,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眼下被鞭笞八十,非死即伤,不死也落下终身残疾,丧失劳动力,失去经济来源,全家老小跟着饿肚子,甚至出现饿死的情况,试问为何出现这个结果?”

“只知执法严苛,忘乎情理,不懂通融,不知变通,无法与民之艰辛感同身受,和冰冷无情的物件有何区别?”有朝官出列奏禀。

“《韩非子》有言:托是非于赏罚,属轻重于权衡,不逆天理,不伤情性。权衡事态轻重,天理、情理、法理缺一不可,法断是非曲直,天理述仁义礼智之礼,礼在法之前、在刑之前,八十人犯夜一案犯法,按律当罚。但事有前因,人犯多是平头百姓,为几两碎银冒险、为养活家中老小奔波,又有外因,大景鼓励通商,国情驱使,相配对的坊市制度落后,压制府内繁荣的商品贸易,平民贫苦,为利所驱,冒险犯夜,人之常情。有道是:人情之所感,远俗则怀,落法之前,当虑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