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空中花园(第2/8页)

“这是什么花?”

昭阳卧室的阳台上只摆了一盆盆栽,修长匀称的经脉缀着硕大的白色花朵,“蝴蝶兰。”他说,提醒自己曾经有个极爱蝴蝶兰的南方女孩。

她们问他,“为什么喜欢拍照?”

他说没什么原因,父母工作之便,接触得多而已。

她们又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对你的生活态度有很大影响的?”

这些规矩的问题他觉得滑稽又好笑,于是他看着凉夏的照片说,“没什么特别,我只是在一个小城市,和一个聪明又独立的女孩子早恋而已。”

女孩子们吃吃地笑起来,说昭阳你不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吗,“那当初你就狠心地把人家抛弃了?”

抛弃?昭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或许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只是若认真追究起来,或许离开的是自己,被抛弃的却也还是自己。

满足而归的女孩们雀跃消失在青灰色胡同的尽头,好像当真刺探到了这个争议人物的秘密花园一般。昭阳蹲在门槛上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怅惘,忽而觉得他的世界早已与她们天壤之别。

恰巧母亲下班回来,对公然抽烟的儿子表示不满,“以后要抽就躲到厕所里抽去!”

昭阳忽而说,“妈,我想去趟杭州。”

母亲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只说了一句,“任意妄为也要有限度,你在北京待着,我什么都不管你,出去就别想了,老实点。”说完就走进了朱漆大门。

她当然知道,知道儿子想要去杭州是做什么。这么多年,那个小城女孩的照片还贴在他的房间里,这么多年,他写了那么多石沉大海的信件,她当然都知道。

当年班主任给她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就决定要带走昭阳,她不管束,并不代表她放任。她总希望有一天昭阳能够明白这良苦父母心,可是,他好像依然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昭阳不再吭声,继续坐在原地看夕阳。而后,他就以这样的姿态被一群摇滚青年发现,那个走过来和他说话的女孩子让他想到凉夏,有些挑衅的又落落自在的样子,她说,“借你家门口拍个照片,我们要发片用。”

四人乐队,都穿着破旧的牛仔裤,长发飞扬或者短发潦草。是那个时候正流行的叛逆装束。

昭阳耸耸肩站起来,女孩的相机伸到他的鼻子下面,“帮我们拍一张呗。”

女孩手里的相机让昭阳有点想笑,他想说听起来那么重要的照片你就给我这个么一个傻瓜机让我拍,于是他说,“我用我的相机拍,洗出来给你们。”

几个人都有些差异,想了想似乎没什么风险,便接受了昭阳的建议。看他从红漆门内端出专业的照相机,三脚架,遥控线,都有些目瞪口呆,“我们今天是走什么狗屎运了?”

由此,昭阳和这些玩音乐、打工的孩子一起,奔赴了某种有关梦想的放纵。

他给不同的乐队拍片,搞小范围的摄影展览,今天与旧友满胡同晃荡,明天和陌生人对饮到天明,生活失去了本就没有的目的,变得摇晃而丰盈,日夜无关,江河无碍,彻底弃绝校园里的少年形象,虽然他依旧有一张典型的双子座面孔,干净而纯粹。

2、

昭阳把照片擦拭之后放回抽屉里,坐在还没来得及收十的屋子里抽起烟来,他的目光越过7层的窗子,看到的是耸立的石头森林和空旷的天光。

现在,他又是孑然一身了,在所谓艺术的圈子里混久了,除了几个朋友,到头来反觉一无所获,索然无味,于是收了心勉强读了专科,勉强找了工作,勉强又续了本科。

那样的时候,他再一次起了寻找凉夏的念头,如果他能够再拍一张她现在的照片,或许岁月的痕迹依旧能历历浮现。

他不是没有去过她所在高中论坛,可是太过冷清,找不到有效的信息。他算着她该毕业去读大学了,又发了郑重的寻人启事,在所有与那个学校有关的地方,只希望找到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