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4页)

李稚一听这话,眸光忽然动了下,他蓦的想起一件刚入京时听过的传闻。对方嘴中轻飘飘地说出来的这件事,确实曾经发生过,且当时一度轰动了京师,死的那人并非籍籍无名,而是礼部一个位高权重的侍郎,被人活活地当街打死、分尸,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毁尸灭迹,起因仅仅是他跟人争辩了两句。

而动手的那个人,事后却什么惩罚也没有,因为他是个众所周知的疯子。

广阳王世子,赵慎。

干过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骇人听闻,凶神恶煞见了都要绕路走的角色,偏偏他又是广阳王的独子,当今皇帝的亲侄子,标准的天潢贵胄。广阳王是皇室中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藩王,也是皇族如今最大的依仗,老王爷在朝野中很受爱戴,却独独对儿子溺爱非常。

和自己德高望重的父亲相比,这位广阳王世子简直称得上恶名昭著,据说他十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命,从此广阳王将他视若性命,不管犯下什么错,都一味包庇纵容,他也变得愈发凶残暴戾,什么事情都敢做,当街打死朝廷重臣并毁尸灭迹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他竟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后来广阳王因病隐退,广阳王府和西北的兵权都交到了这么个人的手上,他也彻底成了个没人敢惹的角色。

李稚意识到他今天或许真的遇到了疯子。

赵慎看出他眼神的变化,就像跟他聊天似的慢慢说:“一只绵羊在大街上遇到一头狮子,绵羊知道自己要被吃了吗?磕头求饶有没有用?应该没有用吧。”那声音像是从箫孔中筛过的风,幽冷空灵。

李稚那一刻觉得对方真的是疯子,说话也不正常的感觉,太过紧绷的他没有注意到男人倾身时望着他的眼神,那双眼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残忍凶厉,而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赵慎忽然伸出一只手去,他的手腕上裹着纱布连到拇指根处,上面还洇着血,看起来是不久前受的伤,阴影随之笼罩过去,他像是要去抓李稚的头,但是那个动作,说是摸一下也像。

李稚极力忍耐着,但在最后一刻还是没绷住避开了,简直是求生的本能,果然他看见赵慎的脸色一沉。

人你可以和他说人话,鬼你可以和他说鬼话,但疯子是不一样的,疯子是你和他说什么都说不通的,他永远我行我素,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起疯病来,遇到这种人就一个字,躲。这就是盛京士族对这尊瘟神的态度,李稚今日的运气实在不好,放在其他人眼中,他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他正想着对策,沉着脸的赵慎却忽然笑了下,“巧啊。”他直起身,对着来人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李稚没有听懂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忽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对着自己说话,回头看去。

原本要去尚书台的马车在路中央停下来,一旁有两列骑马的卫队,为首的人那张面孔李稚很熟悉,裴鹤!裴鹤正望着他们这边的情景,墨绿色的帘子被揭开,马车里面的人望向他们的方向,他对赵慎道:“是很巧,世子。”

李稚一看清那张脸,神色蓦的变了。

谢珩的视线在跪着的他身上停留了下,重新看向跨坐在黑骊驹上的赵慎。

“我今天这运气还真是说不准,说晦气吧,可又一入京就能撞着贵人。”赵慎看了眼谢珩身上雪色的孝服,眼中有淡淡笑意,但映不到底,“谢大公子近来可好啊?听闻不久前谢太傅过世,真是令人心痛啊,只可惜我迟了几天,没能亲自前去吊唁。”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针对意味十足,谢珩却没什么反应,“世子今日入京,本该尽尽地主之谊,不过今日尚书台还有些事,怕是不凑巧了。”

“谢大公子说的哪里话,您是大忙人,和我闲聊那可耽误了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