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4/4页)

为什么?因为人生而有情,追求至真至善的情是人性的本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少年人自有这种真诚豁然去拥抱天地万物,他眼中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见者无不震撼动容。

这篇文章做到了,它就是“奇情第一”,卢贺这个名字也随之传遍盛京士族圈子,短短两年间他一路高升,如今已经是青州府尹,可以说,他仅凭借着一篇文章就将自己的士族门第从二流抬到一流,虽然这与卢家在青州的数十年谋划也不无关系,但不得不说,那篇文章为他敲开了荣华富贵的大门,而且或许是最难的一道门。

谢珩见过那篇名噪一时的《春时赋》,名副其实,确实是奇情,虽然也能挑出许多毛病,比如不够凝达干练,用典也普通,但瑕不掩瑜。卢贺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写出过这样的文章,他觉得也正常,毕竟这种以情动人的文章,或许真的只是灵光乍现一挥而就,惊鸿照影不可再寻,但少年人这点灵气难得。

直到今日,谢珩看见了另一个人写的东西。

怎么说呢?文章这种东西,尤其是有情的文字,确实是会认主的。因为写情即写人。李稚今晚写的那篇赋确实一言难尽,但那股贯穿全文的气还在,谢珩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正经地写过什么东西了,但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春时赋》,和今晚他看的那篇赋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

说起来,那篇这么糟糕别扭的赋,难为他能写的出来,想来也不知道紧张成什么样了,难怪要改了又改,不肯拿出来给人看。谢珩想了想,不自觉有些失笑,那孩子暗中观察着他的脸色,一副名节不保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可爱。

《春时赋》写在两年前,日子虽说久了点,但要说难查也不至于,裴鹤很快查了个一清二楚,没两日就来向谢珩通报。

“这事同京州府尹林良隐有关,那篇文章原是林良隐在两年前寄给好友卢束星的,说是自己的一个学生,才华横溢但出身不好,想要借卢束星的门路推荐他去做官,并随信附上这篇《春时赋》,卢束星见到文章后觉得很好,正好他的二儿子卢贺要去赴长公主寿宴,他就让他将这篇文章背下来,后来卢贺果然凭着《春时赋》声名大噪。”

裴鹤补充道:“我已经派人去京州问了,还没收着传回来的消息,不过林良隐说的那名学生应该就是李稚,年纪、籍贯、出身都对上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和谢珩猜的几乎没差多少,他点了下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一旁整理着香案的徐立春听着他们说话,思索道:“林良隐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

“不为斗米折腰的林氏公子,二十年多前的事情了。”谢珩看向窗外,暴雨之后天色刚刚开始放晴,好像是少年的脸,没有任何阴霾,只有光明与深情,少年人有这样的面貌,难怪林良隐会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