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4/7页)

往日法相庄严的清净佛寺,如今院内挤满了从京城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吃着寺院提供的斋饭,麻木地看着他们走进门来。

“……师父让僧人们都到罗汉堂中居住了,大殿和僧舍就留给百姓们。”僧人解释。

季鸿点点头,“师父和几位师叔伯呢,也在罗汉堂?”

僧人答:“没有,师父他们住回了后山旧寺。”

如今的皇寺是后来新建的,原本的寺院在悬崖峭壁中,与这边的新寺以一飞云木桥相连,桥下是万丈深谷,甚至能看到穿梭在其中的浅白色浮云,旧寺原本用来藏经,条件要差些,高僧们便主动居住到了这边。

僧人带着众人穿过飞云桥,远远在大雄宝殿外作揖,道了佛号。

昏暗的殿内,凌冽和乌宇恬风在人群后,只远远看见了一个半身佛像,佛头已经风蚀,下方破旧的蒲团上,跪坐着几个身披袈裟的老僧。

听见僧人的佛号,中央一个手持犍稚*的老僧顿了顿,他停了木鱼声,让身边的其他僧人也停下离开,自己才从大殿内跨步出来,冲着众人一揖,道了佛号,他先看季鸿一眼,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师父。”季鸿上前。

明远大师点点头,看看简先生又看看凌冽和乌宇恬风,才道:“几位施主跟我来吧。”

古旧的禅院并不大,院内还晾晒着许多旧经书,明远大师带着他们穿过了重重书摊,来到了后殿的一处僧庐,他让季鸿和那僧人进屋,将里面的一只木箱子端出来,自己则站在门口。

他看了一眼简先生,然后又瞥眼看见太皇太后身上的绳索,微微拧了拧眉。

这时,季鸿也同师兄将木箱子搬出,明远大师将其上的铜锁打开,从层叠的僧服下取出了一件旧袈裟,暗色的布片上,隐隐约约可见不少字迹——

明远大师将那袈裟递给了简先生,面色平静:“令堂生前,曾将此物托给老僧保管。说若将来,老僧能再见施主,便要我将此物送交给施主,让施主无论如何寻个南境懂苗疆古语之人看读。”

简先生接过那袈裟抖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倒是凌冽远远一看,就从其中认出了好几个熟悉的祖文字词——这些东西他在南境译过很多,草草一眼,就能窥见一两个令人心惊词句:如“并非”,如“复仇”。

明远交托完东西,后退一步冲简先生一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令堂生前虽非诚心礼佛,却对天下苍生心怀善念,施主既是她一力保下的,也该以黎民安定为念。”

简先生皱眉看着那袈裟,“除了这袈裟,娘亲就没有什么别的话?”

明远大师古怪地看他一眼,摇摇头,然后让僧人作陪,自己先回到了前院去看晾晒的经文。

倒是那个被季鸿叫做“师兄”的年轻僧侣,翻了个白眼瞪简先生一眼,“这么多文字不都在上面吗!让你去找个苗人来看呗!”

简先生一听“苗人”二字,下意识就看向乌宇恬风。

乌宇恬风却举起手来,“别看我,那是祖文我可看不懂。”

“祖……文?”简先生重复了一遍。

乌宇恬风哼着歌点点头。

简先生对凌冽在苗疆的经历虽不甚清楚,却大抵知道他帮助乌宇恬风平了叛乱。他转头,看向凌冽将袈裟递了过去,态度十分恭敬,“听闻七弟在南境多有奇遇,还要劳烦……”

凌冽没接,他只是看着简先生。

简先生也看着他的眼睛,读懂了凌冽的心思。

若没有这份袈裟,他同凌冽都是明帝的子息,小皇帝无子,在继承顺位上,他们两人都有一争之力。

此处懂得祖文的只有凌冽一人,若他有心在祖文上做文章,旁人也看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