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彭林(第2/3页)

和瓦林去挖贝,一无所获。

岛上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海警船上伸懒腰的警员。

喝了一上午的热水,并不见好,病怏怏的无心工作,只好去医院看看。医院没有医生,只有两个护士,护士见我不咳嗽,喉咙也不痛,说喝多点热水就会好。我讲,喝了的,但不会好,以前感冒,如果不吃药,只会越来越严重,是我体质太弱。于是护士给了两排止痛药和消炎药。问多少钱,她们说不要钱,我只好多说几次谢谢。回来吃药,换了背风的床上躺一会儿,终于觉得有些好转了。

和往常一样,除非出门办事,一般在房里待着。带的两本书,经常翻一翻,又或者看硬盘里的电影打发时间,黄昏时再出去走走。机场那边过来的路都已熟悉,于是往前面去。没走多远,眼前一栋海边的房子挡住去路,两个妈妈带了小孩子坐在那儿,我原本想打个招呼便走,她们却说前面已经没路了,其中一个又把椅子挪到我面前,拍一拍,让我坐下。她叫新地,孩子一岁半,长得壮实,走路稳,只是还不会说话,他很调皮,我们大人说话,他把手里的糖甩在我脸上。新地骂他,我弯腰下去,问,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和我问候对不对?来,我们握握手,他也不退缩,憨憨望着我笑。

这时新地的父亲回来了,挺着大肚子,是教会牧师。他看我在,请我到屋前坐,那里对着潟湖,风大,很凉快。真是一座好看的房子,面前一小块沙滩,修了很小的码头,方便接驳船出入,现在有三艘翻过来扣在岸上。房子围着沙滩,一道长的弧形走廊,上下两层,白墙绿窗,暗淡发黑的海面上空一片亮的晚霞。

这小小院子让我想起舅爷家,他家屋后也是围了一块地,并不封顶,一边搭棚,可以烧火做饭。大多数乡下人家都有这样两套厨房,屋子里的按照城市里的格局装修好,烧煤气或煤,但老人家不太舍得烧这些,因此在屋外另修一个烧柴禾。这院子里还打了井,打开后门,外面大片农田,再远是唐市大街密密的红砖房子,车子来来往往,那样遥远地热闹着。

离开湖南一年有多,如今置身这南纬九度茫茫太平洋中央一粒沙子般大小的陆地上想起这幅场景,听着潮水的声音,冥冥中仿佛回到了故乡。

感冒持续了一个星期,这期间摸清了小岛的大概情况,和当地居民开过几次会,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却还要等一个星期才有飞机回去。岛上待着,本就无聊,看看冰箱,红萝卜只剩一根,梅干菜最多能做四餐。正发愁,看见拉罗来的巡逻船停在码头,听人说阿妮卡在船上。我二话不说爬上去,问可不可以见阿尼卡,对方问我是什么人,我讲是她朋友,这人挺好,转过身就在广播里喊她名字。

阿妮卡从船舱爬上来,看见她很高兴,抱了抱她。她带我去饭堂,到处干干净净的,她泡一杯茶给我喝,我说:“茶真好喝。”她问:“岛上没茶喝?”我讲:“有的,但和坐在这里喝不一样,这里有冷气呢,你不知道我每天头发是油的,看见我皱纹了吗,这么深,牙齿也没从前白,你看这张脸,晒得又黑又糙。”她听我卖力地倒苦水,笑得直拍桌子。

我讲:“真的,洗澡室没蓬头,用瓢舀水洗,又不敢用太多,白天风大日烈,一天之中没几个时候是觉得身上干净的。”她听着笑,起身端来几片油炸面包,我一吃,吃出来鸡蛋的味道,好像从来没觉得鸡蛋这么香过,三片都吃完了。后来要走时,阿妮卡小声说:“晚点上岸给你拿一颗包菜。”

等了一天,阿妮卡没有过来,后来碰到,她说船上的蔬菜也不太够,不好意思拿。我说不要紧的,再过三四天我也该回去了。而就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的渔船来了小岛,安排加了几车淡水。船长请我在船上吃中饭,有牛百叶、豆腐,都是我喜欢且很久没能吃到的好菜,这一餐便吃得很饱。走前,船长还给了三包老坛酸菜,几包笋干,真是意外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