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乾坤(六)(第2/3页)

示意她速去侧殿见皇帝:“你皇兄久等了”。

这日齐凌是阴着脸回来的,人虽到了,却还无暇与她说只言片语,只把椒房殿扫开半边,当了个“会客堂”。

据说今日早上宣室已经门庭若市半日,来了这里也没有止住。

这是独属于今上的奇怪景象,在先帝一朝从未出现过。

先帝在与不在,一切运转如常。

而当今对下严苛,人在长安自然是个威慑,一旦离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都会接连发生。

这也是齐凌日渐集权,打算以尚书台统领一切造成的绕不过去的死结:毕竟一个人只有一身双目两耳两手。

他不在这几日,齐湄惹出来的事还只算其中不太过分的。

最让皇帝头疼的是廷尉张绍的外甥打死了长亭侯郑安府上的客卿,目前双方都咬住要一个说法。

这个客卿与文昌侯孙长君还是忘年之交,导致了文昌侯也加入了讨伐张绍的队列。

一下子牵扯了三方的势力。

明面上有错的张绍却是齐凌的得意战将,在拷问元初元年叛乱的常山王、元初三年叛乱的燕王世子齐振及家人、吴王齐鸿家人等诸多事上效力颇多。

而张绍本人与长亭侯郑安有私仇:据说郑安曾经在长安市上以竹简劈张绍之面,狠狠的羞辱过当时还是小吏、寒门出身的他。张绍后来对他展开了报复,未果,一来二去,郑安还施计逼死了张绍的父亲。

这次张绍外甥打死他府上客卿,双方各执一词,为这事早上已经在宣室争了半日,也没争出个是非对错。

齐凌正是焦头烂额时,齐湄来得迟,也来得不巧。

她进入内殿,看见齐凌坐在巨大的案台后方,身着海水青的锦袍,面色隐于卷帙浩繁之中,看不清楚。

齐湄强凝心神,规规矩矩行礼:“陛下胜常。”

齐凌问:“知道唤你来做什么?”

“是我擅拦后将军的事。”

“你也知道。”

齐湄声音发着颤,仍娇嗔道:“皇兄,他太不识好歹。我知道皇兄想我嫁给他,但他一而再,再而三拂我的面子,我不……”

齐凌抬起头,她的话便截在了一半。

他抬手示意曹舒,曹舒弓着背碰上一漆盒。

“你看看。”齐凌示意她。

齐湄望着那盒,心里生出异样,眼皮突突的跳起来,她喉中轻轻吞咽,抬目望向皇帝,在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中用颤抖的手指慢慢掀开了盒盖。

“啊!”

一声惨厉尖叫。

齐湄啪的一声猛的打翻了漆盒的盒盖,花颜失色,瘫倒在地,胫股软作一团。

曹舒小心翼翼把盒盖捡起来,阖上。

齐湄望着那盒子,似看着天底下最可怖的东西,也顾不得玉簪委地裙裾狼狈,连滚带爬的远离曹舒。

因为盒子中放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吴王齐鸿的首级。

即便只是匆匆一瞥,惨状已深深镌入她脑中,她浑身不由自主的发着抖,脖颈阵阵生凉,一抬头正对上案后抬起头观察着她的皇帝,猛的打了一个寒战。

“皇兄……皇兄………”

“你不是想见吗?”齐凌问。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与她解答“这就是当日李弈押解回京,你一定要见的刑徒。”

齐湄失神片刻,摇头喃喃道:“不是……我不知道这是他。可他是陛下的亲弟弟……”

齐凌用一种称得上温柔的神情低头望着她。“他也是我弟弟,是勾结燕王的叛贼。”

“可是……”齐湄伏在地,手无措的抓着地,惶乱之中,喃喃道:”他不想的……他从小最乖的,他是太怕了,怕……怕……”

皇帝微笑着问:“怕什么?”

齐湄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一个激灵,膝行而前,俯首拜道:“皇兄,我吓坏了,口不择言,叛贼死有余辜,罪当腰斩……陛下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