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3/4页)

生意人不论如何保养,成日里做这些小摊小贩的生意,一双手免不了浸在水里。

大棚再挡风,也挡不住冬日的寒意刺骨。于是那双手在水里泡过,又裸露在空气里,被风一吹,就遍布疮痍。

徐晚星是知道的,他每天回家都在开水里泡手泡脚,又拿生姜去擦拭那些冻疮。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后脚跟上,还有无数道长年累月站出来的口子。因为干燥,因为劳累,因为这降下来的气温,一入冬皮肤就会皲裂,破开好多能看见血肉的小口。

她怔怔地看着那双手,再起身时,眼里一片滚烫。

旁边有好心人出主意:“报警吧,让警察调一调附近的监控,抓了人好赔钱!”

张姨与老徐面面相觑。

茶馆里的伙计叹口气:“报不了,这地方不让摆摊。还是因为远离市中心,一般没有什么整理市容的大项目,城管没工夫管到这儿来,外面这些小摊子才有生存的空间。”

“是啊,要是咱们这儿报警了,这些东西都给赔钱,最多也就几百一千块。可论起乱摆摊子,城管罚的可都不止这么多。”

隔壁的摊主也插嘴:“万一这事儿给报出去了,上面还指不定要整治夜市乱摆摊呢,以后大家伙再做生意,可就难了。”

徐晚星声色暗哑:“看见是谁干的了吗?”

徐义生像是一夜苍老了十来岁,沉默地摇头。

张姨也说:“不认识,一群社会小青年,社会的渣滓!”

倒是一旁的伙计插了句嘴:“哎,但是他们好像认识你!”

这话是对徐晚星说的。

她一愣:“认识我?”

“是啊,有个人骂骂咧咧的,提了你的名字,好像是说老徐没管好自己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这一句话,今天下午考完实验时,徐晚星也曾听见过。

当她在实验楼里与李奕辞发生口角时,他口里不干不净,辱骂她,辱骂六中,也辱骂老徐。他说徐义生是死瘸子,养不出什么好东西。他说子不教父之过,徐义生也不会有好下场。

在一群围观者同情的眼神里,徐晚星看着满面倦容的老徐、一脸怒火的张姨,还有那一地无从下手的狼藉,只觉得心口被人敲了一闷棍。

为什么她没有想过?

她以为自己口角上不会吃亏,她只想着哪怕动起手来,李奕辞也不是她的对手,却从未想过也许对方还能从其他地方报复。

徐义生。

徐义生是她的全部依靠,是她唯一的软肋。

“张姨,你带我爸去医院,这地上的东西先别理了。”她咬紧牙关,强忍住泪水,又侧头去寻和她关系最好的茶馆伙计,“黄叔,你照顾茶馆生意,也麻烦你替我爸稍微守下摊子,别让人把东西捡走了。”

最后,目光才落在徐义生面上。

“爸,我出去一趟,你听我话,别说省钱,也别逞强。”她一眨眼,终究还是有眼泪吧嗒一声滚落,沿着面颊飞快淌下,最后砸在地上,了无痕迹。

“你上哪儿去?”徐义生不安地喝住她,“徐晚星,你可别给我惹事儿!”

可徐晚星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一路跑到了转角处,从明晃晃的路灯下消失,站在了街角的阴影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万小福的电话。

“班长,你每周都和肃德不少人一起上补习班,对吧?”

“对啊。怎么了?”

“你能帮我问个事吗?”徐晚星一字一顿说,“帮我打听一下李奕辞这个人,他住不住校,不住校的话家在哪里。如果可以,最好能帮我问到他现在在哪。”

万小福重复了一遍:“李奕辞?你说的是那个从六中转去肃德的李奕辞吗?”

“是。”

“哎,我知道他住校。他有个室友和我一起补课,我这儿有他电话呢。”万小福乐了,“你找他有事儿啊?那我现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室友李奕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