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4页)

于景渡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上回在京郊骑马时,容灼朝他说过的话。

当时于景渡対他那番话将信将疑,如今看来他确确实实是打定了主意不入仕。

不知为何,这一刻于景渡没来由有些沮丧。

或许是因为他再一次被提醒,眼前这人的生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离他越来越远。

待明年春闱之后,対方说不定就会彻底在他的生活中消失。

于景渡垂下目光,看到了容灼在纸上写的几个字:尊卑、名声、才学、贤能

然后容灼在贤能二字上画了个圈,勾了一个箭头,将贤能二字放到了所有词的前头。

于景渡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容灼竟会提出这样的观点。

随后,容灼还嫌不够,又拿笔在贤能二字上,各画了一个圈,“全面发展的结果就是全面平庸,要我说贤能这两个字就该拆开来用。要求一个人既要名声好,又要能力强,这本来就很矛盾。就像太子和宴王,一个贤,一个能……”

他说着不由“啧”了一声。

因为想起来这俩人,一个是假的“贤”,而另一个是真的“能”,

于景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虽说本朝从未有因言获罪的先例,百姓和学子在讨论朝中之事时不需要避讳,但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拿自己和太子比较。

当日,于景渡帮容灼整理了策论的思路,而后让他先试着写一份。

容灼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一篇。

他尽量没让自己写得太离谱,但毕竟隔着个语境……

所以当他把写好的策论递给于景渡时,便从対方面上看到了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像是震惊,又像是疑惑,仔细看还带着点恍惚。

“问题很大吗?”容灼问道。

于景渡抬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敛去眼底的情绪,“我帮你改一改,你誊抄一份吧。”

容灼闻言如蒙大赦。

“别写得太差了,不然我爹会骂我,也别写得太好,我不想出风头。”容灼道。

“我没读过太多书,写不了太好,只是帮你改一改。”于景渡道。

容灼闻言忙点了点头,又朝他道了谢,丝毫没意识到于景渡这话里有什么不妥。

中午,周丰让人送了吃食过来,他自己则一直没露面。

于景渡帮容灼将策论重新改好时,已经过了午时。

容灼拿过来一看,发觉“大壮”文笔似乎还不错,语言流畅通顺。

“太好了。”容灼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确保自己没有不认识的字,这才将那份策论收起来,打算拿回家誊抄一份。

容灼又从荷包里抓了一小把金叶子出来,递到了于景渡面前。

见対方没接,他忙解释道:“我可不是拿钱打发你,我是真觉得対人好,就得给人点实在的。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就想给你点好东西。”

于景渡被他这歪理逗得轻笑出声。

容灼见他笑了,便拉过他一只手,将金叶子放到了他手里。

“我去朝你家公子道个谢。”容灼道,“改日我再请你吃顿好吃的。”

少年说罢便冲他一笑,而后一溜小跑没了踪影。

于景渡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叶子,眼底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

随后,他转身看了一眼书案,发觉容灼不知何时,将他自己写的那份策论也拿走了。

当夜,于景渡回宫后,又忍不住想起了容灼写的策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容灼写的东西……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那份策论已经不能用“不好”或者“离谱”这样的词来形容了,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奇奇怪怪,遣词造句都让他觉得陌生又新奇。

以他対国子学的了解,那里任何一个学生,都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