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4页)

春寒料峭,萧望舒穿了一袭月白绣金的锦袍,外添一件雪披,长发上半用玉冠束起,下半整洁地披落在背后,虽无龙袍加身,气度仍是一派雍华,矜贵无双。

在习武场里外当差的众人刚刚整理过一遍仪容,这一听见圣上驾到,忙不迭地迎出去恭敬垂首伏跪,高呼恭迎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今风翻下房檐,与一路跟随圣上过来的另一位暗卫四目相接,彼此点了点头,便算是交班完毕。

按照影司的规矩,皇帝身边常驻四个暗卫,分属东西南北,由两批人昼夜轮岗。

沈今风今天轮的是白班。

得知圣上要来习武场,他早早就在这里等候,此时接过班干脆利落地从后边翻窗进去。角落里有一座花盆,他安静地在花盆边蹲好,假装自己是一棵没有感情的小树。

不远处打靶的场地内,萧望舒褪下雪披,随侍的太监接过恭敬地候在一旁。很快有宫女垂首端来铜盆热水和雪白的巾帕,另有太监用托盘呈上来一副银纹指套。

因为无聊,沈今风仔细端详了一番。圣上的手很好看,洁白修长,骨节分明,因为皮肤很薄,隐隐能看见下方血管的淡青色。

净过手,萧望舒拿起了一张金色的长弓。

他神情疏冷,戴着银纹指套的手指将黑发别到耳后,露出侧脸英挺的鼻梁,长而微垂的睫毛,以及眼中平静淡漠的神色。

熙元帝十七岁登基,迄今不过十九,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年轻的面庞被沉稳气度所慑,周身清冷出尘的气场有如神祇,说一句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沈今风忽然就想起宫女们的议论,其实他也不明白,这样一位集相貌、武力与才能于一身的皇帝,却守单身如玉,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难道是因为他觉得朕很高贵,没有人可以般配?

沈今风被自己的假想笑到,再看圣上就觉得他好像一株遗世独立的水仙,伫立在湖边孤芳自赏。

那边,萧望舒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弓弦,张弓,搭箭——

伴随箭矢破空之声,室内灯影猛地一曳。

只是刹那间,又恢复成原状。

见到箭矢正中靶心,座下百官无不起立鼓掌喝彩,比自己射中了箭还要欢欣雀跃。唯独圣上本人眼中静澜无波,好像觉得这只是个基本操作,没有什么值得激动。

皇帝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武官们上场各显神通,虽不是个个都能正中靶心,但也算表现不错。几轮比试下来,萧望舒未逢敌手,似是有些倦了。随侍的太监们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巾帕和热茶,他擦拭过双手和细汗,便落座观战席。

当然因为圣上没坐,视野最好,最中心的位置一直是空置预留的,旁人都不敢坐。

沈今风有点犯困,无聊地四下张望中,在另一个花盆边看到了齐寒。齐寒也是影司的暗卫,今天一样也是白班。

他吹了一声口哨。

齐寒望过来:“?”

沈今风招了招手,从花盆底下翻出一个通体漆黑的罐子。

这是他的摸鱼小妙招,每天在蹲点站岗的地方藏一个解闷的小玩意,无聊时候就可以翻出来玩一玩。今天的娱乐项目正好是斗蛐蛐。

早春本来没有蛐蛐,罐子里的两只是他去年捉的,宝贝得很,环境和食物样样精心准备,这才一直养到了现在还生龙活虎。

俗话说「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沈今风养的这两只都是品相上佳的黄蟋蟀大将军,虽然他们这会儿正在站岗,可谁能拒绝看两只大将军比武呢。

齐寒这就猫着腰溜过来了。沈今风打开罐子,里边一「墙」之隔的两只蛐蛐顿时发出洪亮的叫声,齐寒左右看了看,有点心虚:“小沈,咱们不会被发现吧。”

沈今风把盖儿往下一压:“他们在场地里比武,热闹得很,我们只露出一条缝来看,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