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4/5页)

卢氏其余嫡系男丁,念在祖上曾经立下的赫赫荣爵份上,判了比当众处斩稍微体面的‘绞’刑。

五服之内的支系男丁,流放三千里戍边,三代之内不许为官。

女眷流放,家奴发卖,未满十五岁的年幼||男女没入宫掖。

姜鸾刚看到这里,背后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在邸报‘没入宫掖为奴’四个大字上点了点。

“卢四郎的事没有明着写入邸报,他虽然已经十八岁,但明面上算作是未满十五岁、没入宫掖的幼||男,含糊抹过去了。”

裴显在邸报上轻轻点了一下,很快地收回了手,又重新拉出两尺的距离,语气寻常平淡地说道,

“朝廷邸报一旦公布下去,可是传递八方州府、直达边境的。殿下设想一下,如果邸报上明晃晃地写,卢氏十八岁嫡系男丁一人,没入宫掖为奴……会是个什么后果。”

姜鸾没注意到他身子往后仰,她趴在裴显面前的长案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后果。谁帮我把事情按下去了?”

裴显不答,起身行告退礼,“谢舍人都走了,今日的邸报讲解就到这里罢。臣手边还有事,先行告退。”

“哎?你把谢舍人几句话气走了,你自己倒是替本宫补上今天的讲解啊。”

姜鸾抬手拦他,“最近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话没说两句就走。都年底了,衙门理应清闲了才是——”

裴显绕过她阻拦的衣袖,走出了门外,简短地丢下一个字,“忙。”

姜鸾纳闷地瞧他的背影远去。

“忙?”她喃喃自语,“真忙假忙?该不会是在躲我,被骂怕了?我挺久没骂他了呀。”

姜鸾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自己行事是没有怕这个字的。根据她对裴显的了解,他行事也从没有怕这个字。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岔了。

或许接近年尾时中书省真的忙?

她起身出去找谢澜。

谢澜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生闷气,她得把人找回来,好歹是东宫的人。她这个主上得护着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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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进了十一月,京城算是入了冬。

不久,下了今年的头一场冬雪。

纷纷扬扬的细碎雪点里,写明卢氏重案处置结果的邸报从朝廷颁发了下去,随着驿道快马,送往八方州府,四野边境。

卢氏五房卢望正一系的男丁全数绑缚刑场,在冬日的大雪里,验明正身,人头落地。其余嫡系在刑部牢狱中处绞。流放出京的囚车长到不见头尾。

一场京城大雪过后,荣华百年的范阳卢氏从此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被姜鸾送去京郊的‘狸奴别院’安置的卢四郎闹起了绝食。

卢氏被处置的事虽然没有人明着告诉他,但伺候饮食的下仆们偶尔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卢四郎又不是个傻子,哪有猜不出的。

他被安置的这处‘狸奴别院’是裴显亲自挑选的,位于京畿旁边某处郊县的半山间,地方僻静,周围群山环绕,只有一条进山道,易守难攻。

唯一有个毛病,就是进山道狭窄而陡峭,碎石满地,马车太颠了。

姜鸾进山的路上被颠了个七荤八素,半路忍不住叫停了车,出去吐了一回。

今天随行的还是羽林卫中郎将文镜,带了两百东宫亲卫随行护卫。

但这只是名义上。

裴显额外点了五百兵,分散成几股探察兵马,在车驾的前后清道,确保东宫出行万无一失。

他自己穿了身利落的袴褶袍子,又套了身军里裨将常穿的两当铠,不显山不露水地混迹在两百东宫亲卫人群里,此刻就勒马停在车驾旁边,斜睨着姜鸾扶住山壁,吐得七荤八素。

“殿下的身子还是太弱了。”裴显在旁边盯着她发白的脸色,声音惯常地平静沉稳,

“臣记得六月在临风殿里练了一个月的马步,当时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后来出宫开府,懈怠了马步。殿下还是继续勤练得好。臣叫文镜过来,叮嘱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