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暗格里赫然又放了一柄两尺长的蛇皮软鞘薄刃短剑。

“先帝防身的御用之物,一对雌雄双剑,我央了好久才赐下的。”

她把小剑从暗格里取出,也学着裴显的样子,横放在自己膝头, “督帅前几天搜走了一把雄剑,还剩一把雌剑,一直放在这处暗格里。”

裴显的视线落在那把雌剑处,“这么喜欢在卧寝处藏兵器?”

“活着不安稳,半夜都能被人踢开门,身边总是要放点兵器的。”姜鸾坦然道。

一边说着,她亲昵地摸了摸小剑的蛇皮软鞘,

“今夜踢门进来的是裴督帅,这柄剑是用不着了。但是如果今晚闯进来的是城外叛军呢?万一皇后娘娘反悔,半夜拖我去城外宗庙修行祈福呢?万一圣人夜里突然传下圣旨,打发我去塞外和突厥王庭和亲呢?”

她拨开蛇皮软鞘,寒光出鞘,薄刃在灯火下如一汪秋水。

抬手轻轻一划,实木长案被划破一道深而细的长痕。

她满意地端详着划痕,抬起左手,羊脂玉色的手掌边缘凑近薄刃。

危险的动作倒映在对面两双眼瞳里,两双瞳孔齐齐收缩了一下。

下一刻,姜鸾满不在乎地收起了短剑,“危急关头,这把剑就用得着了。”

蛇皮软鞘藏起薄刃剑锋,她把短剑放回暗格,悠然斜躺回去,“督帅现在再看看我的神色,我脸上伤心不伤心?”

裴显沉默着,把茶碗放回矮几,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几天前夜里过来的景象。

当时,谢皇后和她对峙,她举着匕首对着自己,胸前衣衫割破一条细缝,血丝渗出。周围人的脸色都难看之极,或紧张,或惶然,或愠怒,倒只有她自己始终是笑着的。

才十五岁的年纪,如此难以揣测的心思。

裴显沉沉地看了眼长案上那道深而细的长痕,和对面稚气眉眼不相称的轻松神色,转开了话题,

“谢舍人家里已经在议亲,不宜尚主。公主中意的驸马人选,据说改成及冠年纪以上的了。其他还有哪些要求,不如具体说说?”

姜鸾掩口遮住呵欠,一条条地重新开始掰扯,

“驸马人选么,最好是二十出头年纪,已经入仕的官身。出身世家,气质清贵,性情沉稳,心智过人,文武双全。”

“要求倒是不少。”裴显啜了口茶,思索了一阵,

“看来公主对谢舍人的评价颇高。这些条条框框,就算是百万人口的京城高门大族里,条条符合的郎君也不多见。”

姜鸾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肆意地笑出了声。

她放下掩面的团扇,侧过身来,转向他的方向。

柔和漂亮的眼睛愉悦弯成月牙形状,矜贵中带着狡黠,狡黠中又带着放肆。

“谁说京城里条条符合的郎君不多见?”她含笑半倚着,团扇往前点了点:

“裴督帅自己,不就是条条符合?”

裴显一口茶还含在嘴里,听她说话时,唇边还带着惯常会晤时的淡笑。

就在姜鸾说完最后那句的短短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和旁边竹席上跪坐着的谢澜的表情,重合了。

寒凉,漠然,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模子里倒出的两块冰。

寂静。

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了内外殿。

在场没有人敢出声,就连视线也个个低垂看地,只恨不能把耳朵关起来。

下个瞬间,裴显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梗在喉咙里的那口温茶被他咽了下去。

茶盏被放回矮几,嗒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满室寂静。

始终挂在唇边的淡笑消失了。

狭长内双的凤眼,倏然锋锐起来,极锐利地盯了姜鸾一眼。

裴显坐在原处,抬高嗓音, “薛夺,进来。”

砰的一声,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薛夺带刀领兵大步进来,二十余名披甲禁卫站满内殿,齐声喝道,“督帅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