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第3/5页)

这就能解释小傻子见到朱昀曦后因何会那样惶恐了,原来是触发了这段龌龊的记忆。

得知陈老四竟丧心残害亲侄子,柳竹秋不觉握紧拳头。

她历来知道京城里有一伙贪色的官员垂涎太子美貌,背地里没少意淫,那起隐晦影射的淫诗艳词她看过不下一百首,因自身是现行犯,饱汉体量饿汉饥,不打算向朱昀曦揭发。

未曾想中间有些精虫上脑的恶棍不满足于望梅止渴,居然找无辜少年发泄兽、欲,着实该死。

她问得那官儿姓王,又让陈尚志描述其年纪和身形相貌,心里已大致有谱。

“这定是吏部郎中王勇韬,你等着,赶明儿我一定替你教训这狗东西!”

她摆出靠山的架势,接着帮陈尚志敞开心扉。

“那天你为何装疯躲我?”

陈尚志更显羞愧,艰难开口:“我怕你告诉别人我在装傻。”

“那刚才又为何出面保护我?”

“……你受了那么大的冤屈也没出卖我,我就知道你是一心护着我的。”

柳竹秋笑了笑,更温柔诚恳地探问:“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傻子?”

陈尚志悲色更浓,细若蚊吟道:“我怕我说了你不相信。”

这语态里隐藏着极深的冤苦,柳竹秋摸着他的头以示鼓励。

“你都这么信任我,我怎会不相信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陈尚志感动地低泣一阵,忍泪道:“我的父母都是被几位叔叔害死的。”

柳竹秋之前已断定此事与他的双亲有关,但真相远比想象残忍。

陈良机的长子是家里唯一成器的儿子,最受父亲宠爱。他的几个弟弟嫉中生恨,眼见大哥在科举路上走得一帆风顺,已被陈良机定为家族继承人,而他们却不学无术,一事无成,恨意便逐渐演变成杀意。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这四个当时已成年的兄弟合伙密谋,诱哄陈大郎进山打猎,暗使手段行凶,得手后骗家里人是病死的。

他们手法高明,瞒过了所有人,后来却因陈老五的下人口风不严,被陈大郎的妻子黄氏知悉。

黄氏颇有心计,设计套话陈老五,由此判定丈夫是四位叔叔联手杀害的,悲愤之余准备讨回公道,却被仇人们抢先暗算,还伪造出投河自尽的假象,杀人同时骗取朝廷旌表。

黄氏生前将隐秘告知心腹尤嬷嬷,尤嬷嬷知道主人绝无自尽可能,怕凶手们再将毒手伸向遗孤,便想出一个委曲求全的办法:教陈尚志装傻子。

陈尚志当时年仅七岁,却早慧懂事,知道只这一条路能活命,便事事按尤嬷嬷教的做,刚好他不久前才生了一场大病,以此为契机装傻,在尤嬷嬷掩护下有惊无险地瞒住了周围人。

陈老二等人见大侄子傻了,不再拿他当威胁,还可借给傻子治病向父亲诈骗钱财,就此消弭杀意。

陈尚志活在他们眼皮底下,时刻不敢松懈,这一傻就傻了十二年。

但凡心是肉长的,听了这段凄惨遭遇都会动容。

柳竹秋问他为什么不向陈良机揭发凶手。

陈尚志哭着说:“他们太狡猾,没留下一点证据,我当时太小,尤妈妈又只是下人,若公开此事,定被他们反赖。奴婢诬告家主是死罪,她若死了,我也休想活命。后来等我长大几岁,曾想跟爷爷说明真相,尤妈妈替我分解形势,说叔叔们虽然恶毒,却是爷爷的亲儿子,爷爷已经死了长子,难道忍心再让四个儿子偿命吗?况且我们依然没有证据,结果多半和当年一样。”

尤嬷嬷不畏死,是怕经此一事,恶人们知道陈尚志在装傻,并且还铭记父母的冤仇,必不相容。届时陈尚志孤立无援,多活一天都艰难。

想象他这些年战战兢兢,临深履薄所受的煎熬,柳竹秋眼眶阵阵潮热,深吸一口气,扶正他的双肩,坚定沉诺:“你爹娘的仇我来帮你报,定让那伙坏蛋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