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第2/4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萧其臻才敢初步确立对太子的印象,单凭他制定的这条有勇有谋的策略就可推翻“昏庸”的评价,来日可寄率土之望,使天下重启升平。

朱昀曦暗中调兵遣将,冬至前夜率百官抵达天坛,到斋宫下榻。

子时着祭服登坛跪拜迎接诸神,然后向天神、祖宗进献玉帛。

会场内竖着十二丈高的望灯杆,上挑斗大的灯笼,数十里外亦可瞧见灯光。

内外陈列数百盏丈余高的朝灯和座灯,一齐拱照祭坛,灯火辉煌,亮光冲霄,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辟出一方白昼。

牛氏兄弟探得太子替皇帝主持祭祀,还只布置了两万守军,商量:“皇帝老儿调宣府边军入关,我们可能打不过他们。听说这大老爷①最疼太子朱昀曦,不如趁这次祭天大典绑了这宝贝疙瘩,逼他退兵割地,这样我们就能自立为王了。”

土匪们敢想敢干,冬至前日集合保定霸州一带的五万兵力分头夜袭,畅通无阻地奔向北京南郊,到了房山县以东的王庄遭遇朝廷的卫戍部队,双方短兵相接,展开厮杀。

战斗打响,祭祀刚进行到饮福受胙环节,接到奏报朱昀曦有条不紊地执行仪式,先品尝了祭祀后的酒肉,再由祭官将剩余的福胙分赐大臣们。

喊杀声仿佛狂风自远处刮来,压倒了会场上的鼓乐。

群臣如同身处虎圈,正用颈项感受猛虎的鼻息,胆小的腿脚已在发抖。不少人偷偷交头接耳传递担忧,怕和祭坛上的牛羊一样沦为牺牲。

孟亭元等阁臣须以身作则,表现还很镇定,但也不能不替太子的安全着想,让内官悄悄奏劝他提前结束仪式,尽早起驾回宫。

朱昀曦断然拒绝,受福胙是祭天仪式里的基本程序,至少完成这一步才不会失体统。

他轩昂自若地立于祭坛的台阶上,静候祭官分发完酒肉,接过赞辞诵读。

读到一半,一支飞矢似流星横空,端端射中他左侧两丈处的朝灯,激起一片惊呼。

看到微颤的箭尾,众人心惊胆战,场外的卫兵匆忙来报:“有一小股贼兵自西南方向闯入,已被我军击溃。”

此乃危险前奏,说明官军的防线存在漏洞,还会被敌人接二连三渗透。

陈良机忍不住请奏:“此地危险,请殿下速速回宫。”

百官立刻跟着进谏,甚至想假如有一人领头强行带走太子,他们都会帮忙。

不过也有不少人神态安详,首辅孟亭元代表这些勇者止住喧哗,请朱昀曦继续诵赞。

朱昀曦放下手里的赞词,庄严发话:“众爱卿在害怕远处的贼兵吗?自牛陆牛齐作乱以来,蹂、躏州县,荼毒生灵,百姓不论贫富,房舍不论大小,一概劫杀焚毁。贼人们视王法如无物,以人民为豚犬,其残暴悖乱,凡有天良者闻之无不切齿痛恨。今日孤奉旨祭天,贼寇也敢公然来犯,非止欺君更是欺天,孤王当愤三尺剑,率诸健儿讨此凶逆,纾君父之郁结,消臣民之忧患,澄清寰宇,以安社稷!”

这是他首次向众臣做即兴演说,事前还有些紧张,临场时的危机气氛像壮胆的烈酒注入他的胸膛,融解一切彷徨担忧,将他推向凌驾于万人的制高点。

站在这高耸的祭坛上,头顶伫立神明先圣,脚下跪伏满朝臣子,他就是连接天庭人世的领袖,正行使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语罢脱下祭衣,露出藏在其下的甲胄。祭坛下的东宫近侍们也跟着解衣亮剑,云杉登阶向太子呈上宝剑强弓。

朱昀曦拔剑在手,问他人马是否准备妥当。

云杉朗声禀报:“单仲游已领八百龙禁尉骑兵在会场东南面集结,只等殿下号令。”

群臣见太子要亲自出战,慌忙谏阻,陈良机苦劝:“事关国本,殿下万不可为区区毛贼轻千金之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