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骑兵后跟着许多华服侍从,挑银灯持画戟,仙掌伞盖迤逦,鼓乐笙管随行,簇拥着一乘鎏金嵌宝的象辂,缓缓朝这边驶来。

人们见是皇太子的仪仗,不分贵贱一齐望尘而拜。柳竹秋突然扶起涂鸦者,拖架着走到路中央跪下。禁卫们惊慌不已,跑上去拉拽,车驾已被逼停。

卫队长高声问:“何人拦驾?”

凶神恶煞的禁卫们像耗子闻猫叫,脚软伏地。

柳竹秋抢先禀报:“草民温霄寒,叩问太子殿下金安。此刻这里出了一件可疑事,或干系皇家体面,草民斗胆,乞请殿下明鉴!”

中气十足的话音绵延回荡,人们瞪大惊奇的眼睛,争相打量这胆大妄为的书生。

良久,马队左右散开,仪仗深处走来一高两矮三个宦官。按礼节,平民未经许可不得目视上御及其侍从,柳竹秋和其他人一道躬身伏拜。宦官们走到近处,为首那高个子的发出苍老而尖细的询问。

“大胆刁民,竟敢拦截太子车驾,该当何罪?”

又吓唬禁卫们:“你们几个也是,护驾不周,等着被砍头吧!”

禁卫头领慌忙求告:“公公息怒,卑职等正捉拿人犯,这书生跑出来捣乱,又趁我等跪地迎驾时将犯人拖过来堵路,卑职等来不及阻拦,这才惊了千岁爷的驾,万望恕罪啊!”

柳竹秋有胆量冒险救人,就有胆量递答应对,马上申辩:“公公,草民适才路过,偶然在宫墙上发现三处涂鸦,画的是一只兔子头戴官帽。草民想兔字上面加个盖就是冤字,头戴官帽,似乎喻示有冤狱发生。随后就看到这几位军爷追打这名男子,说他就是涂鸦者。军爷们执法森严固然不错,但若不经调查就将此人当街处死,必令平民猜疑惊怖,致使流言四起,损坏天家声誉。草民无力劝阻几位军爷,不得已才行此罪妄之举,乞请太子殿下彻查此事,洞烛情弊,以安人心。”

老宦官沉默片刻,问:“你刚才说你叫温霄寒,是为安国寺题序那个吗?”

“正是草民。”

“听说官府正因顺天乡试舞弊案缉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草民今日已去顺天府衙受审,牛府尹奉圣谕许我回家候命。刚才就是直接从府衙过来的。”

老宦官问明涂鸦所在的位置,派两个小宦官去查看,得知确有其事后回去禀报太子。

过了一会儿只听马蹄铮铮,骑兵们分做两路挺进,将柳竹秋等人夹在中间,后面宫人提灯撑伞,鱼贯而来,也分做两行左右排列。仪仗官唱喏:“太子驾道!”

地上的人们赶忙埋头,有人动作慢了半拍立遭太监们叱骂。

庆德帝专宠章皇后,多年来坚持不设妃嫔,致使六宫虚置。膝下只有皇后所生的两个儿子,太子朱昀曦是元子①,六岁立为东宫,十六岁开始观政,深受庆德帝宠爱。

柳竹秋入京前便常听人议论这位储君,最热门的话题都与他的容貌有关。据说皇太子资质秾粹,风神秀逸,和日月之容,秉金玉之质。

从小到大见过他的人无不赞叹他的美貌,连来进贡的西洋使臣入朝参拜时都因他过分美丽的容貌感动流泪,说他们国家的守护神塑像面孔历来是模糊的,因为没人能形容出神的样貌,现在看到□□太子的尊容,终于知道神明是什么模样了。

这番吹捧太肉麻,曾被柳竹秋嗤为浮夸,可后来父亲和哥哥们先后进宫朝拜,回来也都众口一词赞颂太子龙姿凤表,宛若天人。

她好奇得不得了,曾问柳尧章:“我看那唱戏的苏韵,面容已是男人中极姣好的了,比起太子来当如何?”

柳尧章教训:“太子天潢贵胄,你怎能拿戏子同他比较。纵使只论容貌,苏韵到他跟前也像蒲柳之逢玉树,必定黯然形秽。”

说得柳竹秋心痒无比,恨不得一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