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5页)

柳竹秋并不否认,点点头,又问:“那银子是散碎的,还是铸成整块的?你到了以后,先把钱放在什么地方?”

提问角度刁钻,严墨秦想既是五个人分别出钱,那肯定是散银,大小也不会相等。请银匠熔铸会额外花钱,也不太合理,便说:“五位相公各自给了钱,大大小小总共五封,都装在褡裢里的,我一落座就顺手搭在桌桁①上了。”

生意人吃饭谈事习惯把钱袋放桌桁上,他来不及多想照习惯说了。

柳竹秋问:“你确定没记错?”

“这件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我怎会记错?”

严墨秦以为供词严丝合缝,忽然被柳竹秋一声冷笑惊出个寒颤。

柳竹秋不再看他,向牛敦厚申告:“大人,晚生是冤枉的,恳请大人差人去醉仙楼,把二楼靠窗右起第五张桌子搬来,让晚生自证清白。”

牛敦厚问为何提这奇怪的要求,她只说那桌子是重要物证,取来便可真相大白。

醉仙楼离府衙不远,牛敦厚派出两名官差,一炷香、功夫就将那张黑枣木方桌搬到公堂。

柳竹秋又恳求牛敦厚借出一百五十两碎银,照严墨秦说的分成大小五封装在一个布褡裢里,交给身旁的衙役。

“请大人让人试试将这褡裢挂在桌桁上。”

那褡裢被塞得鼓鼓囊囊,卡在桌桁与桌面的缝隙中,根本塞不进去。此情此景足以证明,严墨秦刚才的供词是一派胡言。

假话经不起推敲,随口说出难免错漏。

严墨秦原想银子十两二十两铸成整锭的,塞桌桁里也放得下,不料散银因形状不规整,放一起体积会增大这么多。早已面如土色,经牛敦厚喝问,吓得匍匐跪倒,胡乱喊冤。

柳竹秋继续驳斥他的谎言。

“大人,严掌柜说我手头吃紧,需要举债度日。设若真如他所说,我这么急需用钱,事先得知乡试考题,何不拿去售卖?传言一套题目售价纹银七千两,我随便卖个一两套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何须找他借那区区三百两?又或者,像方才金宏斌说的,我是为了报复而设此圈套。那我骗他们中计后大可以此为要挟长期敲诈勒索,让他们一辈子不得安宁。当众披露科举漏题一事何等凶险,不仅会给自身惹嫌疑,一个不小心还将引火烧身,我若是舞弊者的同党,绝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辩解理据清晰,官吏们挑不出漏洞,金宏斌急得抓耳挠腮,又咋咋呼呼号叫:“大人,姓温的最是狡猾,没的能说成有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您千万别上他的当啊!”

这回柳竹秋不再客气,冷哼一声,直接向牛敦厚控诉:“大人,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是非曲直看在眼。金宏斌等人昔日公开闯入锦云楼劫持弱女,又在闹市肆行□□,此事有众多人证指认,早已满城皆知。京师乃辇毂之地,岂能容忍此种凶恶异常、蔑视法度之暴行?况且金宏斌等人还是秀才身份,如此穷凶极恶,真真有辱斯文!据闻圣上已知晓本次乡试舞弊案情,下旨严鞠。既是钦案,那么晚生所有的供词想必都会被记录在册,恳请大人同时奏明圣听,来日一并追究金宏斌等人的淫行!濯污扬清,以正风化!”

金宏斌厉吼:“温霄寒你为了给你那□□姘头出气,如此处心积虑!就不怕你老婆知道了上吊自杀?”

柳尧章引荐柳竹秋去赴乐康大长公主宴会前,担心公主一时高兴,撮合她做哪位郡主县主的仪宾②,嘱咐她若有人问起都说自己早已成家。是以虽无人见过温霄寒的妻子,却都知道他是有家室的。见他长年抛家游荡,迷恋妓、女,不少人嗤他风流无德,不念夫妻情义,为他的老婆抱屈。

柳竹秋不跟落水狗争辩,轻描淡写质问牛敦厚:“大人,金宏斌一再咆哮公堂,您不治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