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3)(第2/2页)

“上邮局去。”

“我都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了。”她边说边回到卧室。上校已穿好其他衣服,但还没穿裤子。她打量着上校的鞋。

“这双鞋早该扔了,”她说,“还是穿那双漆皮靴吧!”

上校顿感凄凉。

“那双就像是没爹没妈的孩子穿的一样,”他抗议道,“我每次穿上它们就像刚从收容所里逃出来似的。”

“我们本来就是没儿没女的孤老嘛!”妻子说。

这次还是他给说服了。上校赶在船拉响汽笛前向码头走去。他脚上穿着漆皮靴,白色的裤子上没系腰带,衬衣上也没套假领子,脖颈处用那枚铜扣子扣住。他站在叙利亚人摩西的店前看着船靠岸。乘客们已在船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八个钟头,到下船时都疲惫不堪。还是那几个老乘客:几个跑小买卖的,外加几个上星期出去现在又如期返回的镇上居民。

邮船在最后面。上校心事重重地看着它靠岸。他认出了舱顶的邮袋,系在蒸汽管上,盖着油布。十五年的等待使上校的直觉变得越来越敏锐,正如那只公鸡使他日益忐忑不安一样。从邮电局长上船解下邮袋背在背上的那一刻起,上校便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他。

与码头平行的有一条街,那里简直是一座迷宫,到处是陈列着五光十色的货物的店铺和货摊。上校跟在邮电局长身后,沿着这条街走着,和往常一样,他满怀着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医生正在邮局门口等着取报纸。

“大夫,我妻子让我问问您,我们家可曾得罪过您。”上校对医生说道。

医生很年轻,一头乌亮的鬈发,一副整齐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牙齿。他倒是挺关心害哮喘病的老太婆。上校一面向他详述病情,一面注视着局长往不同格子里分信的每个动作,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真教上校恼火。

医生拿到了信和一卷报纸。他把科普宣传的小报往旁边一放,先粗粗浏览了一遍来信。这时,邮电局长正把信分给来取信的人,上校则瞪大了双眼看着写有他姓氏字母的那一格。一封蓝边的航空信使他更加紧张起来。

医生拆开那卷报纸,先看了看大新闻。上校则目不转睛地盯住他那个格子,盼望局长在它跟前停下来。可他没有。医生放下报纸,看了看上校,又看了看在电报机前坐下来的邮电局长,然后又把目光落到上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