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6页)

“老周,你一定要挺住,”她心中默默祈祷,“你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至少在我亲手抓你之前不许出事,这是命令……”不知不觉中,干涸的嘴唇泛起一层燎泡。时不时望向空阔的走廊,可门外除了如影随形的管教干部,却根本见不到那魂牵梦绕的熟悉身影。

她的管教干部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女警,而郑耀先的“顶头上司”又是位未婚男警,在长时间革命工作的频繁接触中,郑耀先和韩冰还没怎么样,而这一男一女反到磨合出爱情的火花。如今这女警已无心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她反复揣摩那“该死”的男人为何迟迟不来。

“这男男女女在一起就是容易出事,”周志乾曾私下对韩冰说过,“你瞧门外那对儿‘政府’,一开始还能保持严肃紧张的工作作风,可现在严肃紧张没了,只剩下‘团结’和‘活泼’了。呵呵……”

抿嘴一笑,韩冰轻轻“呸”了一口:“没正形,什么人你都敢取笑。”

“我是说正经的,”冲韩冰一眨眼,周志乾坏笑道,“圣人教导我们:兔子不吃窝边草,但男女关系不在此列。”

“你又在胡说,哪个圣人会这么无聊?”

“呵呵……你慢慢看吧,不出一年,你我身边又会多出个小‘政府’。”

好的不灵坏的灵,什么倒霉事都会让那可恶的周志乾说中,就在韩冰将观察别人恋爱当成自己的娱乐活动时,突然有一天,也就是周志乾被软禁的当天,她意外发现自己也开始不对劲了……

没经过组织审查的恋爱,是不允许的,哪怕是作为专政机器的警察,也只能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对于韩冰,处于恋爱中的专政机器并不担心她会乱说乱动,但那个丑鬼周志乾,就没人敢拍胸脯打这保票了。这家伙的嘴不是一般大,男警曾多次向上提交加重其“刑罚”的报告,结果却石沉大海连个气泡都没冒。这次终于盼来他被隔离审查,兴奋之余,两个专政机器也品尝到害人害己的苦果——既然周志乾和韩冰不能在一起,那他们的管教也就没必要形影不离了。

“你个混蛋周志乾!临死都没忘拉个垫背!”女管教窝了一肚子邪火,当然,韩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她。虽然以前韩冰是他们领导的领导,但现在,落架的凤凰肯定不如鸡。

“看什么看?”一瞪眼睛,女管教冲韩冰咆哮道,“你个右派分子,又想抗拒改造是不是?”

扭过头去,韩冰实在没心情和她周旋。

“把头转过来!”女管教邪火暴炽,潜意识中,她认为这“老右”是在嘲笑自己。

韩冰不为所动,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要知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曾是一路拼杀出枪林弹雨的女中豪杰?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想和政府作对是不是?”

“闭嘴!”一声暴喝,硬生生把这女警吓了一跳。韩冰绝非故意恐吓她,这一点,多年以后她也敢理直气壮向毛主席保证。但女警就不同了,她看着韩冰,又转身瞧瞧背后,还以为韩冰是在针对别人。

“三秒钟之内,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苦不堪言!想嫁人,哼哼!你嫁鬼去吧!”将一瓣独头蒜狠狠拍碎,同样也是一肚子火气的韩冰,现在就想发作,“我不喜欢整人,但是别逼我,否则……哼哼!你可以试试!”

眨了几下眼,女警这才反应过来:“噢!原来她是在针对我?”咬咬牙正想掏出手铐,不料韩冰又道:“宋酖,女,21岁,祖籍河北石家庄,成份中农,其叔父二儿媳舅母的娘家四哥,系国民党新27师少校团副,于解放前随蒋介石败退台湾。据当地群众反应:宋酖之母曾于民国36年5月,提重礼游说该少校团副,目的不详……”

女警惊呆了,她想不出眼前这老右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家世。母亲去游说少校团副,也不过就是为给父亲找份工作,但这老右将目的稍稍改成个“不详”,那性子就完全不一样,说不定自己今后的政治前途,恐怕也真就要“不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