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火葬场二合一)

他以为鹂鹂会有些介意, 但是她没有。

她对他眸中有了关心,轻声询问起他从前的事情:“公子儿时可是练过武?刚刚公子接住我的速度,极快, 一般人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儿时的确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

那时他还在幽州, 因为娘亲难产生下了他,他自小身子孱弱。为了让身子硬朗些, 书将军, 也就是书青的爹爹, 从小便教导他习武。

他习武也还算有天赋, 但是身子实在限制。最开始,书叔叔会让他和书青一同练武,后来长大些,有些东西, 他的身体受不住了,便会让他在一旁看著书青习武。

本来身上还算有些武功, 但是那次回汴京的路上,被刺客埋伏,他的武功被废了。但即使武功被废了,如今比常人敏捷些,也不是问题。

殷予怀那一瞬,几乎想一下子将全部的过去讲过鹂鹂听,但是准备开口那一刻, 便察觉了自己的冒犯。

于是将话语折了又折,最后化为轻声的一句:“儿时身子孱弱, 故而曾经练过一段时间。”

“曾经?”

殷予怀怔了一瞬, 他没想过鹂鹂会继续问,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但他很快将从前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他声音很轻,不知道有没有藏住所有的欢喜。

从吞下那颗药丸开始,能够见到鹂鹂的每一瞬,他都应该是欢喜的。

但是他的欢喜,不能被鹂鹂看出来,否则便太突兀了。

鹂鹂没有再问,好像也没有看出他的欢喜。

殷予怀轻轻怔了一瞬,随后便听见梁鹂说道:“公子为何要来幽州?”

此时,梁鹂正在殷予怀的右侧,是他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但是殷予怀只是微微转头,看向了梁鹂。

在过去的很多日子中,他学会了克制。

在这一刻,恍若终于派上了用场。

即便看着鹂鹂眸中的笑,他也能在下一瞬装作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明明心中满是过往的片段,他却能控制自己一步步走向完全没有鹂鹂的未来了。

他为何要来幽州呢?

因为,很久之前,他曾经答应过一个人。

如若以后闲暇了,便同她一起去与汴京一般繁华的幽州,那儿四季如春,冬天不像汴京的冬天这般寒凉。

是在她离去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这些承诺。

那些曾经他以为能毫不在意的一切,在鹂鹂离开的那一刻,开始缓缓清晰。

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

但,即便是已经变为灰色的承诺,即便在那时,这已经是永远都不能完成的一切了,他还是想试试。

因为,对于当时的他而言,这世间,已经其他的事情了。

殷予怀缓缓看向梁鹂,轻轻地勾起一抹笑,这些如何能够说给如今的鹂鹂听呢。

他轻轻地抬起眸,如今,也算他实现了最初那个承诺了吧。

虽然,好像是鹂鹂带着他去看一看幽州了。

他挑了又挑,最后只能勉强答了曾经那一句:“幽州,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也没有汴京的寒凉。”

他隐去了过往所有的影子,让过往永远地沉默。

唯有如此,他才能止住心中的喧嚣。

他望向身旁一切都很好的鹂鹂,不再是那具枯骨,不再是那一方小小的坟墓,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清醒感受着自己的割裂,欣喜与痛苦交缠嘶吼,冲撞着他破败的身体。

但他很满足。

他望着鹂鹂,听她讲着她眸中幽州的一切,他们走过长亭,走过小院,走到热闹的大街之上。

直到鹂鹂问他:“梁鹂还从未去过汴京,如若有机会去到汴京,可能还会麻烦公子了。”

殷予怀怔了很久,他很想应下。

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鹂鹂的,但是...他没有办法应下。

他已经辜负了鹂鹂太多承诺,这一次,便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