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3/4页)

“老师在玉堂殿同朕道,人可以藏拙,可以韬光,可以养晦,但不可任性,也不可自暴自弃。不管日后去往何处,遇到何种境地,都不要失却少年人该有的意气与坚韧。”嘉佑帝笑道:“他知朕是因不喜文华殿,故意称病不去进学的。”

戚皇后的心不由得一沉。

嘉佑帝轻咳几声,继续道:“老师没有多少日子了,朕不想让他失望。”

戚皇后抬起眼,定定望着嘉佑帝,夫妻多年,此时此刻她已听明白了,戚家这事已无转圜的余地。

也对,当年她毒杀启元太子的恩情,他萧衍这些年早就还清了。

出了养心殿,戚皇后望了眼这巍峨宫殿,脚步比来时还要沉重。

父亲临死之前,牵着她与兄长的手,要他们兄妹二人好好护着戚家,护着戚氏一族。

可她,再也护不住了。

时间一晃便过去半个月。

时值九月,金桂飘香,橙黄橘绿。

劫后余生的扬州府百姓还沉浸在重阳佳节的热闹里。

九月十三这一日,午时刚过,便有几艘商船缓缓靠了岸。

沈治风尘仆仆地下了船,江管事亲自来接,待他上了马车,便对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容舒与张妈妈遇袭的事。

沈治一听便拧起眉心,道:“如今情况如何?可抓到那行凶之人?”

“抓到倒是抓到了。”江管事道:“官府里特地来人,说是当初落单的海寇,佯装成大胤的渔民,想要绑走姑娘,好勒索一大笔银子。姑娘如今已是安然无恙,至于张妈妈……”江管事轻轻一叹,“张妈妈受了极重的伤,到这会都不曾醒来。听大夫的意思,张妈妈能不能醒来还是未定之数。”

大夫说话惯来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听这话的意思,张妈妈是再也醒不来了?

沈治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他这趟去福建,差事办得十分不错。水龙王先前给他牵线了一个坲郎国卖火器的商人,这次去福建便是与这人会面,若无意外,明年初便能将那批新型武器送来。

事情办得顺利,张妈妈回去上京自然会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

如此一来,明年入京他兴许能在少主面前露个面。

只如今张妈妈这情形,怕是到了明年都醒不来。

再者,张妈妈是在他这里受伤的,也不知郡主会不会迁怒于他。郡主在昭昭身边只安排了张妈妈,眼下张妈妈昏迷,他还得想个辙往她身边再放个人。

思及此,沈治便道:“姑娘呢?张妈妈不在,姑娘身边可有人伺候?”

江管事道:“老奴原是想给姑娘安排个老嬷嬷,但姑娘说她身边有落烟姑娘,还从辞英巷聘了个女护卫,不需要再往她身边添人了。”

正当沈家的马车往沈园疾驰而去时,容舒刚从三省堂的书房出来。

她与落烟身上的余毒四日前便都清干净了,当日便从屏南街回来沈园。

这几日她与落烟几乎每日都来书房,上回从书房带出的木匣子需要物归原位,外祖父留下来的所有手札也不能再留在书房里。

这书房里的书册容舒几乎全都翻遍了,除了书便只有外祖父的手札,连账本都寻不着。

昨儿落烟还潜入了沈治的寝屋,翻找了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落烟与容舒一同将那一摞摞手札放入箱笼,问着:“沈治今日归来,姑娘是准备今晚便动手吗?”

容舒颔首,面色淡淡道:“以舅舅的为人,那些重要的文书,要么是放在身上随身带着,要么是藏在一处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地方。我猜测那暗盒里,本也是他用来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只不过大抵是张妈妈说了甚,这才换了地方。”

“张妈妈会不会已经同沈治说了姑娘在查他的事?”

容舒一顿,“不会。”

张妈妈先前还提点她莫要在舅舅面前漏了口风,想来她调查舅舅的事,舅舅应当是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