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2/3页)

容舒缓慢地眨了下眼,“嗯”一声:“顾大人,张妈妈……”

“你放心,她没死。”顾长晋温声应了句,微一侧头,道:“常吉,药。”

常吉耳朵一直竖着呢。

他刚给张妈妈止了血,听罢这话,赶忙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从里倒出一颗通体发白的药丸,递了过去。

他的视线始终垂着,眼皮一点儿也不敢往上抬。

方才主子抱着容姑娘时一直背对着他们,他虽看不清楚,但也大致猜到了主子是如何喂药的。

这会恨不能扛走张妈妈,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顾长晋将解毒药放入容舒嘴里,目光在她受伤的舌尖停了片刻。

舌尖那处遍布神经,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又那样怕疼,大抵是轻轻碰一下都疼得慌。方才他喂药时,力道有些重,似乎是……碰到她这伤口了。

“舌尖的伤口可还疼?”

话音一落,空气立时静了几息。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又要勾起方才唇舌交缠的记忆。

容舒别开视线,哑着嗓子道:“不疼。”

顾长晋垂眸看她。

这姑娘一撒谎指尖便要捏东西,这会没力气倒是捏不动,就指尖轻轻颤了颤。

目光一顿,他忽然握住她的左掌,轻轻一翻,掌心的伤口彻底曝露在他眼底。

原来她手里的血不仅仅是张妈妈的,还有她自己的。

顾长晋下颌一紧,捞过一瓶伤药,低头给她敷药,正想问这姑娘疼不疼时,一抬眼便见她长睫阖起,头挨着他胸膛,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老太医一贯认为人在熟睡时养伤效果最是好,护心丸和解毒丸都是老太医的药,本就带了安神的成分。

她的身子早就支撑不住了,药效一起,自是抵挡不住那阵睡意。

容舒睡得很沉,却睡得极不安稳,被困在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

寝屋里她将银簪扎入张妈妈脖颈的那一幕出现了许多次,梦境里,她的动作极慢,慢到簪子扎入皮肤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声又一声。

“噗”!

“噗”!

“噗”!

她掷下手里的银簪,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捂住耳朵,依旧挡不住这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声音终于消失。

容舒放下手,眼前那片血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白。

雪地里,张妈妈抱起她,一脸心疼,“姑娘乖,别怕,妈妈陪你。”

“妈妈,阿娘走了,你会走吗?”

“不会,妈妈不走,妈妈会一直陪着姑娘。”

……

暴雨如注。

一辆青篷马车闯入雨幕,车轱辘飞出一连串水珠。

“你……会走吗?”

车厢里,小姑娘在梦里反反复复问着这句话。

布满血污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顾长晋低头,再次在她耳边轻声道:“不会,容舒,我不会走。”

也不知是梦境散去了,还是听见了他说的话。

怀里的姑娘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开,手一松,沿着他的胸膛滑落,很快便落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

顾长晋握住她的手,望着被风撞得哐哐作响的车牖,想起昨夜在船舱里做的梦,眸色深沉。

梦里他在青州查沈治。

十二年前,沈治经常去山东府提盐,每回去都会绕道青州。

他查的便是沈治去青州见何人。

正当他查到一些头绪时,上京那头却出事了,出事的是承安侯府,罪名是通敌叛国。

“根据咱们在上京的暗桩递来的消息,承安侯府背后的主使是戚家。”常吉忧心忡忡道:“都察院的孟总宪亲自去戚府将戚衡秘密关入押房。”

“戚家?” 顾长晋蹙眉。

是巧合么?徐馥去岁本是要借着廖绕的案子将戚家与二皇子扳倒的。

可惜廖夫人被乌日达炸成重伤后,廖绕绑了一身炸药登上乌日达三兄弟所在的船舰,将一整艘船与船上的海寇炸成了灰烬。